戚雯雯一上车就发现车里的气氛不对劲。
非常压抑。
空气稀薄得堪比高原地带,让人感觉喘不过气。
席天那张素日里总是冷冰冰的脸好像又降温了几度,寒气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让本就料峭轻寒的夜晚变得越发寒意逼人,虽然车内开着空调,却丝毫不起作用。
戚雯雯不禁冷得哈了口气,侧身面向他坐着,问:“生意谈得不顺利?”
席天的黑瞳越发森寒。
在她眼里,他就这点能力?
工作力不从心,还把外面的情绪带回家里?
她以为他是她?外人惹他不痛快了,给家人甩脸色?
满嘴酒气。还往他脸上喷,难闻至极。却又眼神清澈,一脸坦荡,仿佛她没做错任何事。
冷冷吐出两个字,“坐好。”
然后漠然闭上眼。
看着就闹心。
戚雯雯看他一幅“谢绝交谈”的样子,也不再多问。免得问多了伤到他自尊。
一路无言,回到戚家。
下车的时候,钟少航算着时间打电话过来,问她到家没有。
戚雯雯刚说了句:“到了。”就听那个一整路都在闭目养神静思己过的男人说:“雯雯,过来。”
音色清冽,如泉水划过山涧,不似先前那般冰冷。
但脸色依旧森然。
也不知他这情绪,是缓过来了,还是没缓过来。
戚雯雯哦了声,跟钟少航简短地道了句:“不跟你说了,拜拜。”挂断电话往席天那边走去。
席天朝她伸出左手。
戚雯雯望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木然半秒才反应过来,又是在爸妈面前假装恩爱的一晚。
把自己微凉的小手放进他的掌心。
毕竟,爸妈是她的亲爸妈,女婿为了让他们宽心,都能表现得像影帝附身,她这个女儿有什么理由不配合?
席天捏住戚雯雯的手,紧了紧,牵着她往里走。司机只把车停在大门口。
夜风寒凉,灯光暖黄,路灯下两人双手交握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许是晚风吹散了酒意,原本没觉得喝多的戚雯雯,突然感觉有点晕。她伸出食指,轻轻揉按着太阳穴。
“头晕?”席天看到她的动作,蹙眉问。
戚雯雯点头,“有点。”
“以后少喝点酒。”忍了一路的话,终于说出口。
戚雯雯忽然想起小侄女跟她说过,席天工作很拼,经常不按时吃饭,胃不好。依葫芦画瓢叮嘱他,“你也是。”
再由此延展开,想到他身体的其它问题,“对了,你的腿怎么样,痊愈了吗?”
“请戚医生复诊一下?”席天的眉眼柔和了不少,低气压总算过去。
戚雯雯仰脸笑。戚医生,这称呼听起来不错。故意扬起黑屏的手机,逗趣道:“先扫描二维码挂号。”
席天侧目望着她如花的笑靥,感觉比灯光和星光都更迷眼。
“回来啦。”
看到两人进屋,看报纸的戚国栋和插花的叶琴同时抬起头来。叶琴更是盛情地站起身来相迎。
席天稳重喊了声爸妈,言谈举止间,敬重之情尽现。
“我看雯雯整天窝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让她跟朋友出去玩玩,没想到海城这么大,偏偏和你碰上了,你说这巧不巧?”叶琴故意带方向。
席天懂岳母的良苦用心。
让戚雯雯走出去,有自己的社交圈,是希望她别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他身上,给彼此一些空间,更有助于夫妻间的和谐。
可戚雯雯总是有种天分,事事都能办出过犹不及的效果。
玩得那么嗨,哪像是被迫社交的样子。
“妈,我有点渴,可以给我倒杯水吗?”戚雯雯抢话。
真是汗颜。
爸妈能不能别逮着个机会就死命捆绑她跟席天?
她这边,只是把离婚这件事按下暂停键,并没有以后要跟席天生活在一起的想法。
爸妈那边,却一个劲儿的撮合她俩。
这互相拆台的节奏,她都觉得自己做作。
叶琴笑眯眯的,对戚雯雯是有求必应,“妈给你煨着燕窝,这就给你端。”
赶紧去厨房。
一路走,一路盘算:感情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
瞧瞧席天和雯雯,现在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不过这进展还是太慢!
国栋生日那天,那么好的机会,她看到两人在月下谈心亲吻,以为他们肯定能和好如初,兴奋得一夜没睡着,结果第二天佣人去收拾房间,居然发现沙发上有被子枕头!
两个人是分开睡的!
太让她失望了!席天喝了那么多酒,雯雯都没能一举攻破他的心防,这么不中用,怎么留得住老公?
关键时刻,还得靠她这个妈帮他俩一把!
叶琴把燕窝盛进白瓷碗里,再从兜里掏出一个揣了一晚上的瓶子,偷偷在碗中洒下白色粉末,用勺子搅匀。
戚国栋放下报纸,跟席天闲谈了几句时局经济。
叶琴在干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没眼看,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干这种事情!
傍晚家庭医生送药来的时候,那表情看着掩饰得挺好,但别以为他瞧不出医生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他们俩准备要二胎!
当时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可他们爱女心切,为了雯雯的幸福,没节操也认了。
戚雯雯对父母密谋的事一无所知,接过叶琴递来的碗,舀起一勺吃进嘴里。
咦,今天的燕窝味道怎么有点怪?
戚雯雯一口就尝出来了。
只是她不设防叶琴会给她下药,想着是自己口中仍有酒气,影响了味蕾的判断,微微挑了下眉后又吃了几口。
叶琴看着戚雯雯挑眉发怔,还以为她发现了端倪,心头一惊,差点没管理好表情,露出马脚来。
后来见她又吃起来,悬着的心才跟着放下。
就是嘛,雯雯怎么可能吃出不对劲来,要是她有这种一口辨药物的本事,学习成绩也不至于差成那个样子。
雯雯高考那年,是因为她得了肺胀,她不忍心看她被病痛折磨,心疼她,才立志要考海大医学院。
她这份心意,叶琴很感动,至于她的天分,他们不强求。
眼看戚雯雯一口口吃下她精心准备的燕窝,叶琴心里那叫一个高兴。虽然没有吃完,但药效应该也足够了,她可是加了双倍的量!
拉走戚国栋,“别聊了,你明天还要出差。”
并叮嘱席天和戚雯雯,“你们也早点休息。”
戚雯雯不觉有异,只是纳闷,“明天周六,爸怎么还出差?”
席天没搭话,他在揉捏着脚踝。
“腿不舒服?”戚雯雯见状,紧张地问。爸爸为什么周末出差这个问题,也顾不上再探究。
席天淡淡地嗯了声。
“我帮你看看。”戚雯雯抬起他的脚,准备撩起他的裤管。
席天望着她专注在乎的表情,嘴角卷起戏谑的弧度,“不是说要先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