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鸿轩坐在二人对面看着这一幕,不仅瞬间连摇扇子的心情都没了,面色也有些微僵。
看着闻语冰几乎完全不将视线落在他这处,反倒是一直紧黏在那夏崇身上。
自觉自信心有些受挫的浓眉少年蹙了蹙眉宇之后,最终还是打算去跟在隔壁定了包房的几位同窗弟子一同去用膳。
不若,继续待在这里,他觉得他很有可能会被气死。
“我突然想起先前好像和隔壁包房内的学子约定了有个事情要和他一起商量,语冰学妹,你便先用着吧。
到时候的账目由我来结,横竖这珍馐坊也算得上是我舅舅名下的产业。
请你们二位同窗吃一些还是可以的。”
话落,他看着闻语冰眸内一丝挽留之意都无,心下的发凉感与挫败感更甚。
自他记事以来,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
以往不论是在太乙书院还是在盛京皇宫这边,但凡是女子,瞧见他后都会做出一副极为羞涩的模样。
不但如此,她们眸内还盛着极为明显的爱慕之意。
怎得到了闻语冰这处,就和碰见了硬石头一般。
闻·硬石头·语冰听此,直接对着他摆了摆小肉手,糯着声音道:
“好,那江学长再见。
今日就多谢江学长特意请客了,下次若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忙,可以直接提。”
当然,她所说的帮忙一事只是客套话而已,以江鸿轩的皇子身份,她在凡间有着的转学生身份能帮上他什么。
只不过,看着江鸿轩离开的背影,她又想起方才她和江鸿轩距离较近时天道笔的变化,不由得在心下生出了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测。
莫非.......他才是她真正要找的气运之子?
夏崇见她一直定定盯着江鸿轩离开的方向,眼梢上染上一丝不悦之后出声问她道:
“怎得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同他说?”
“啊.......不是,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而已,没什么。”
嘴上虽是说着没什么,但在接下来小二陆续将剩下的精美菜肴端上桌之后,向来在吃上较为热衷的少女却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看着令夏崇的眉宇都快要紧皱到能夹死一只蝇虫的地步。
闻语冰心想着,若真如她猜想的那般,那对于江鸿轩而言,岂不是有些太不过公平了?
可她对江鸿轩的了解并不算多,顶多知晓他出身皇室,是皇室的三皇子。
除此之外,她几乎一无所知。
或许,也不一定他真就是气运之子呢?
“闻语冰,你握着这筷子一直不下筷,是准备吃空气吗?”
夏崇声音内带着明显的郁气,甚至较为少见地连名带姓唤她,足以见得,他应当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闻语冰听出他说话语气的不对劲,怔愣过后偏过头看向他。
而后,便直直和一双酸溜溜的眸子对上,看得她很是莫名其妙。
“自然不是......只是,夏崇学长,你怎得做出一副像是什么东西被人抢了的模样?
我这还未动筷,应当不是我抢了你想要吃的什么菜肴吧?”
他确实是被人抢了东西,但并不是菜肴,而是某个一脸懵懂的蠢鹌鹑。
心下暗暗腹诽罢,夏崇见她一副完全不知错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她道:
“你刚刚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和江鸿轩有关的?”
少年言出这话时,一双黑眸内满是控诉,在那么一瞬间,和怨妇竟有几分相像。
只是,这会儿“怨妇”本人却并未察觉到。
闻语冰感受着从天道丝缕处传来的忽冷忽热的感觉,知晓夏崇现在的情绪很是不稳定。
知晓她必须得好好回答他,给他一个不会让他情绪失控的答案才行。
思忖了片刻,她最终点了点头。
只不过,她却赶在汹涌的妒意席卷夏崇胸膛之前及时补救道:
“但我会想着江学长,并非是因为我对他较为喜爱,或者是想和他做朋友。
只是因为每每我和江学长相见的时候,我都发现他会给我带来一种极为熟识的感觉。
就好像,我和他在冥冥之中就该认识做朋友一样。”
兀地,夏崇想到之前扶宗所说他抢走了本该属于江鸿轩的东西,又想到闻语冰说她在寻一个腕间带着云银镯的人。
不消多时,他心里的那股妒意便渐渐被浓厚的心虚和自卑所代替。
是了,他只是一个卑劣的窃贼,连现在闻语冰对他的依赖和信任都是由他偷来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吃醋?
闻语冰说完,见夏崇那边一直没回应,欲要继续言说些什么的唇瓣噤了声,而后朝他望去。
这么一望,她方发现,此时坐在他身侧的少年周身笼罩着极强的低压,连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也半耷拉着,看着情绪很是低迷,和方才那个一副气势汹汹质问她的少年判若两人。
“夏崇学长.......”
感受到从气运丝缕处传来的冰凉感,闻语冰知晓他现今的心情很不好。
她下意识的以为,他还是在为她方才想着江鸿轩的事情不悦,便只能先将手里握着的筷箸放下,转而将小肉手搭在夏崇的玉白手背上,以一副认错的语气继续言道:
“我保证下次尽量少想一些有关江学长的事情,夏崇学长你能不能别不高兴了。
我没想着惹你不开心的.......”
这一道清脆的女声落在夏崇耳边,将他在身子周遭筑起的低压罩瓦解了一些。
他将视线落在搭上他手背的小肉手上看了良久,随即扯动殷红异常的唇瓣突然问她道:
“蠢鹌鹑,我问你。
倘若........我是说倘若。
倘若有一天我在一件于你而言很重要的事情上欺骗了你,你当如何?”
言出这个提问的时候,夏崇几乎没有勇气去看身侧的少女。
他怕他稍一抬眸,便会和她澄澈干净的眸子对上,让他这个卑劣之徒好不容易在心下筑起的谎言高墙坍塌掉,直接溃不成军。
同时,他垂落在一旁的右手也不自觉捏成拳状,看得出来他很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