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终于清净了。
这轮交手过后,媒体上耀华的提及率终于缓缓下降。以前穆言想要品牌提及率,想要媒体曝光度,想要全世界记住耀华,现在她只认可一句话,没有新闻就是好新闻。
这个世界,还是没有纷扰最美。
不过,和穆言不同,隋祖禹的世界最近又热闹又美。
他的婚期越来越临近,家里每天门庭若市。作为本地土著,隋祖禹是在这一整条街的街坊邻居的注视下长大的。大家只知道这个隋家的小儿子的天才之名,儿时以学习为伴,长大以工作为伍,从没见过他和任何女性一同出现过,突然就宣布要结婚了,人人都好奇是怎样的奇女子能让铁树开花。
隋母陈慧芳已经一个月没有去自家经营的连锁超市了,只要天不塌下来,就完全丢给员工全权处理,自己则全心全意在家为隋祖禹操办婚事,每天迎来送往。
距离婚礼还差一周,汤媛的父母在汤龙的陪同下坐火车前往深圳,汤虎则婚礼前天再从上海过来。
汤媛的父母在湖南的小村落生活了大半辈子,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家乡,经过一路颠簸,在深圳站下了火车。
两位老人看着人潮汹涌的站台,只感自己像两片秋叶落入漩涡,一时间竟不知道往哪里看,往哪里走,只能紧紧地抓住儿子汤龙的手。
汤媛在出口处焦急地等待,一眼就看见汤龙牵着两个老人朝这边走,高兴得汤媛频频踮脚朝里挥手,生怕被路过的高个子挡住自己。
隋祖禹宠溺地摸摸汤媛的头说道:“他们看到你了,别踮脚了,没高多少。”
“嗯?真不会说话。”汤媛轻轻给了隋祖禹一掌,挠痒一般。
“我是怕你刚才站太久累。”
“我才没你体力那么差。”
“……”
两人打闹着,汤父汤母已经走到跟前,一家人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里。
“爸,妈,累不累。”汤媛说。
“不累,不累,我说买硬座就好了,小龙非给我买了卧铺,呼噜呼噜睡了一路,现在可精神了。”汤父说。
“我们边走边说,车停在地下车场。”隋祖禹说。
“好好好,走走走,还麻烦小隋来接我们,会不会耽误工作?”汤父看到隋祖禹显得特别高兴。
“不会不会,请了十几天婚假。现在都12点了,要不然大家先去吃饭再去放行李,我爸妈已经在餐厅等着了。”隋祖禹接过两个老人手里的包,引着几人往停车场走。
“那我们快点,别让亲家公亲家母等急了。”汤父加快了脚步。
大约半个小时,隋祖禹就把几人带到粤海大酒楼,这是一家深圳有名老字号,口味地道,环境气派,很多本地人结婚办酒席都会优选这里。
汤父汤母跟着隋祖禹走进金碧辉煌的酒店,空旷的大厅让两个老人心生畏惧,紧紧拽着衣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坐电梯上了二楼,服务员打开走廊尽头包厢的门,隋祖禹的父母已经在里面看菜单。
“爸,妈,汤媛父母和弟弟到了。”
“哎呀,亲家公,亲家母,有劳千里迢迢辛苦一趟了。”隋母陈慧芳起身迎接,安排几人坐下。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孩子工作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来过深圳,这次终于有机会过来看看。”
“这家餐厅是他们摆酒的地方,本来想找家更好的,无奈地方都没有这家大,摆不下100桌。你们先试试菜,看看满意不满意。”隋父说道。
“这么多客人啊。”汤母感慨道。
“街坊邻居、生意上的朋友,他们公司的同事,算下来是需要这么多桌。”隋母说道。
“那可热闹了。”汤龙说。
“我点了一些菜,你们看看要不要再加点?”汤母问。
“不用,够了,够了,点多了浪费。”汤父连连摆手。
“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吃菜。”
……
汤媛的父母之前没有问过隋祖禹的家庭情况,只是听汤媛说还不错。席间聊起才知道,隋祖禹父母除了有大量房产,还在市内经营着数十家大大小小的连锁超市。
对汤媛父母来说,女儿这是妥妥地嫁入豪门了。汤父汤母走进这家豪华酒楼就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穿得衣服太朴素,不够体面,给女儿丢了面子。
越是这样想,汤父汤母越发局促起来,突然汤父手抖,一块排骨落入汤中,溅起一些汤汁到隋母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汤父赶紧递纸巾过去,心中更是后悔不已。
隋母擦擦身上的汤汁,似看出对面两个老人的想法,起身给汤父夹了一块排骨。
“亲家公,亲家母,都是一家人,别拘束。我们老两口,以前也是吃过苦的,一边做生意,一边拉扯几个孩子,最困难的时候饭都吃不上,全靠亲戚接济过来。汤媛这孩子,我很喜欢,能吃苦,不娇气,感谢你们把女儿培养得这么好。她能嫁过来,是我们家的服气,我们会对她好,你们只管放心。”
这番话安抚了惶恐的汤父,他缓缓坐下来,很小声地回答,又像对自己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
“爸,吃菜。”汤媛说道。
“对啊,怎么都一说话就忘记动筷子。”
……
午饭过后,隋祖禹的父母就忙别的事去了,隋祖禹带着汤媛父母在酒店安置下,经过一天的折腾,两个老人看起来也很疲惫。
暂时告别后,汤媛默默地牵着隋祖禹的手从酒店走出来。
“水煮鱼,谢谢你。”
“谢什么?”
“你们一家都很好,对我和我的父母都很好。”
“我们都领证成为合法夫妻了,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哪能不好。”
“嗯,一家人。”
一周后,隋祖禹和汤媛的婚礼如期旅行。因为汤媛的家不在深圳,所以隋祖禹从汤媛父母所在的酒店接亲。
作为汤媛的首席伴娘,穆言丝毫没有给首席伴郎郝仁面子,严防死守地堵住了门。
“穆老师,给个面子。”
“郝总,今天你不是领导,面子都是红包给的。”
郝仁递过去一个红包,穆言接过又说:“光红包不行,得才艺表演。”
郝仁回头看了看隋祖禹的其他两个伴郎,只见两人连连摇头,又看向隋祖禹,他居然在整理领带,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
“隋祖禹,你干嘛呢?”
“靠你了,郝仁,不然跳一只舞难看死她们?别唱歌,你唱歌好听,抢了我的风头。”隋祖禹幽幽地说道。
“你怎么不上?”郝仁问。
“今天我是主角,得特别光鲜亮丽,怎么能去做影响形象的事。”
“算你狠。”
郝仁忿忿超前一步,同手同脚地跳起了一支不知道是什么的舞蹈,仔细辨认才看出最后定格的动作有点像迈克杰克逊。
“行了,行了,进去吧,不忍直视。”
效果果然很明显,穆言推后一步,给隋祖禹放行。
一进门,隋祖禹又被人高马大的双胞胎兄弟堵在了墙角,用一种礼貌的语气威胁道。
“姐夫,你要敢对我姐不好,我们俩一定揍你。”
隋祖禹知道他们姐弟情深,能够理解这种在困苦岁月互相扶持的感受。
“我不敢,也舍不得,放心吧。”
终于,隋祖禹看到一身洁白婚纱的汤媛娇羞地坐在床上,那种模样是隋祖禹从未见过的,平时可爱的娃娃脸化妆后有了成熟女人的娇媚,层层叠叠的轻纱仿佛数不尽的浪漫,将这个人衬托得完美无瑕。
隋祖禹原地呆呆愣了许久,在众人的推推搡搡中,给汤父汤母敬茶,然后仿佛做梦一般地把汤媛抱起,离开房间时,瞥见汤父汤母在一边悄悄抹泪。
这场婚宴整整热闹了一日,宾客如流水一般涌入,又如流云般散去,大部分人都是隋祖禹和汤媛不认识的,只是寒暄着把所有的祝福都照单全收。
隋祖禹这辈子任何时候都只喜欢安静,最好永远不要有人来打扰。唯独今天,隋祖禹看着酒席中觥筹交错的男人,交头接耳的女人,追逐打闹的孩子,心中生出一种越热闹越好的想法,最好是欢声笑语,最好震耳欲聋,方不辜负着良辰美景。
入夜,隋祖禹和汤媛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婚房,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半年前还是租客在住,现在已经重新装修过了。
本来隋祖禹不想怠慢了汤媛,想要重新购买一套新房,只是婚期实在太赶来不及了,正好这套房租客合约到期,离公司也近,汤媛就说别折腾了,重新装修一下就好。
才几个月,汤媛把原来乱七八糟的出租屋打扮出一副家的模样,整齐而不失温馨。
汤媛喝了两杯酒,又累了一天,满脸红扑扑的,双眼含雾好似要滴出水来。
隋祖禹听了一天喧嚣的耳朵有些不适应两人世界的安静,嗡嗡作响,做梦的感觉也没醒,平躺在沙发上,头枕在汤媛腿上,用汤媛的手在脸上蹭。
“是真的吗?怎么不太真实的感觉。”隋祖禹说。
“当然是真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
“唉,不敢相信。”
“嗯?”
“真怕是做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汤媛俯身亲了隋祖禹一下,问道。
“现在觉得真实了么?”
“没呢?再试试。”
汤媛又俯身,这次没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