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子公司的一间会议室。有专人安排那两个清洁工在此等候。
两清洁工都是六十出头的老媪。胖胖乎乎,老实巴交的模样。
她们看见明琛,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觉得他年轻又透着尊贵的气息,看上去颇有领导的派头。
“你们好。”明琛在会议桌的主座上翩翩然落座。
梁超叫她们也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一个清洁工以为是年纪大了要被开除了,很担心地问:“能不能不开除我?我老无所依,就靠这份工作过活了。”
另一个清洁工听了,吓了一大跳,都快哭了。“也不要开除我啊,我虽然有个老伴,可他身体不好,靠我养着。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前一个看同事哭的很真诚,自己不哭显得没诚意,便跟着一起哭着哀求。
“求求领导不要开除我们这两个老太婆啊,老了不好找工作的。没工作就要饿死了,没孩子养我们啊……”
明琛哭笑不得,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表情太严肃了,吓到她们了。
他微笑道:“你们不用担心,不开除你们。我还会给你们加薪。”
“加工资?”两位老媪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的,接下来领导问你们的问题,请如实回答。答得好了,有丰厚的奖励。”梁超说。
两个老媪鸡啄米般点头。
明琛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挑出乔心悦的几张照片给她们看。
一边问:“认识她吗?”
一个说不认识。另一个说:“有点眼熟。”
他说:“再仔细看看,她像你印象中的什么人?是你们以前小白河村的小女孩,今年二十岁了。她长得像她母亲多一些。”
刚说不认识的老媪,个子矮矮的,人却十分矍铄。她又仔细瞅了瞅,“还真别说,挺像那个谁的。”
高个老媪说:“我记不起名字了,哎,是觉得像一个女的。”
明琛的心上一紧,她们说的大约就是乔心悦的母亲。
“她老公是不是姓夏?”梁超问。
“咦,是姓夏吧?好像是!”矮个老媪说。
“对,是姓夏,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高个老媪的记忆逐渐明朗,“那对夫妻俩只生了个女儿,那个女儿长得像她妈妈,很漂亮的。那星星一样的眼睛跟照片里这个美丽姑娘的很像。”
“他们一家三口都生得漂亮,就是可惜,听说那对夫妻感情不怎么样,经常吵吵闹闹的。女的一个人带着孩子来村子里租房子,男的经常来纠缠她。”
“是的,我听以前的邻居聊过,说那个男的喜欢喝酒,醉了就跑过来打她的呀。那么漂亮的媳妇都舍得打的呀!”
“听说他很风流,人穷,可玩过的女人不少哩。”
两个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倒像是在八卦邻居家的闲事。
明琛默默地听着,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如果她们说的真是乔心悦的父母,那乔心悦小时候过的应该不快乐。
可他少时遇见的她,笑容总是洋溢着阳光的味道。
成年以后的重逢,她依然是那么阳光快乐。
梁超也不大相信她们口中的那个家暴渣男是乔心悦的父亲。“那个男的具体是叫夏什么?”
“不确定,反正是夏。别人都喊他小夏,那个时候他年轻啊。现在估计要四十多岁了。”高个老媪说。
“他不是死了吗?”明琛问。
“死啦?我记得是他老婆死了,至于他,我就不知道了。”
矮个老媪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女的好像是自杀的,在出租屋里割腕自杀死掉的。从她死掉以后,再没看见那个男的来过,她的女儿也不知道去哪了。”
梁超啊地叫了一声。乔心悦的母亲竟然是割腕自杀去世的!
明琛低下眸,面上无惊,可心里在翻江倒海。如此一对上,乔心悦最怕的是红红的血!怪不得她曾经跟他说过,她看见好多好多的血,说的满脸哀伤和惊惧。
原来跟她母亲故去的原因有关。
“那位女士叫什么名字,你们有印象吗?”明琛又问。
“叫……叫什么……”高个老媪记不清了。
矮个老媪说:“叫什么不记得了,大概是姓黄。她是来小白河村租房子住的,不是我们本村的人。他们跟村里人来往少,大家跟他们不太熟。”
“黄女士为什么割腕自杀呢?”梁超好奇地问。
“不太清楚,谁知道啊……”
“可惜了,那么年轻就想不开……”
小白河村当年是很大的一个村子,租金便宜,许多人来此租房子打工。人口流动性大,治安乱,被集宁市本地人称为这座城市最大的贫民窟。
明琛沉思了一会,忽然问:“你们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跟夏家走得很近的?”
两个老太太摇摇头。
“村子都拆迁那么多年了,人都散没了。”
看来是问不出更详细的事情了。
不过来这一趟,总算是有些收获。
梁超叫来负责人,把她们带出去了。叮嘱给她们加薪,加年假。
梁超问明琛,“总裁,我再去联系其他原住民打听一下吧。”
明琛觉得脑子有点乱,心里难受得紧。他抬手示意梁超去忙。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梁超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担心他的身体。“总裁,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一趟,随时向你汇报。”
“去吧。”他语气幽微。
来集宁市快一周了,他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一直在奔波调查乔心悦家的事,收获甚微。
毕竟那个村子被拆迁了,原来住在村里的人有一半本来也是外来户,调查难度太大了。
乔心悦之前的名字是叫夏楚楚,可是在夏楚楚之前她可能还有另一个名字。
复杂,不好查。
恐怕连乔心悦的外婆劳莲芳的名字也不是本名。
她们这样用心良苦改名换姓,移居离集宁市很遥远的樱花市,想必是想彻底跟这边断了关联。
他按亮手机屏幕,盯着屏保壁纸发呆。
她笑得多么甜美。
如果她曾经经受过痛苦,她依旧笑如春风,那背后的痛谁替她疗伤?
他忽然明白她喜欢种多肉的缘故。
或许跟他送她朱砂痣多肉有关。但更多的是因为她想像它们一样,永远向阳,生命力顽强。
即使没有阳光,没有水分的滋润,多肉为了活下去会从枝干长出很多气根。
它们永远不轻言放弃生长,绝不放弃自我存活下去的机会。
“心悦,你也是这样的,对吗?”他抚摸着照片上她的笑脸。
眼里蓦地氤氲上一层薄雾。
他的心头说不出地沉闷。
好想她,好想好想。
想抱一抱她。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当年一定会选择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