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人心不足
沈清又道:“你们别说只是远方亲戚,就算你是他亲儿子,他也做不到这份上。别说他,换作是你,你能做到牺牲全家,不惜砸锅卖铁去帮他吗?”
“将心比心,他不帮你,也是常理。”沈清直视着方康道:“你太蠢了,死过一回,直到现在,你也不知道问题在哪儿,更不知道这件事该怨谁。”
方康一个激灵,猛地看向她,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
他不想让沈清说。
沈清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这整件事,都怪你自己。”
她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封住了方康所有到嘴边的说辞。
“方家本是小康之家,虽没多富裕,却不愁吃穿,你守着三家米店,慢慢积累,将来不愁大富大贵,就算你这一代不行,累积三代,你家也势必会富贵起来。可你呢?”
沈清淡漠地道:“你被眼前那一点快意和虚假的繁华欺骗,自己一股脑钻进了别人的骗局里。骗你的人是该死,但他们有一句话没说错,如果不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谁骗得了你?”
“如若当初你赢了那三千两后收手,你既赚了钱,那些人也没办法再骗你,可你呢?你欲壑难填,赚了三千两,还想下一个三千两,你和你一家人是全部死在了你的贪念之上,与他人无尤,要怪确实只能怪你自己。”
方康震了震,眼珠子里的血色都在褪去,只剩下一片苍茫。
沈清还在继续:“你一家都是被你害死的,欠了那么多钱,你不想着怎么做才能不连累妻儿,反而下手毒害他们!你既然有下手杀人的本事,为什么不自我了断?别怪我说话难听,方康,当时若是你一头撞死或是服药而死,那些放印子钱的人,也就无可奈何了,人死账烂,你家里人再换个地方而居,他们照样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是你断了自己的生路,还不惜断了他们的生路。”
方康猛地喘了几口气,几乎要再死一遍似的。
文老爷和屈弘文站在旁边,也是唏嘘不已。
不得不说,沈清说得有些道理。
方康,完全是死在了自己的贪念下,还害死了自己的家人,简直是愚不可及。
“全,全都怪我?”方康躺在床上,双眼无神,重复地呐呐着,“竟然全都怪我吗?竟然全都怪我……”
沈清不想再费口舌,“文家与你无冤无仇,你的错,和文家没有干系,你这人罪孽深重,去到阴曹,丰都的人自然会处罚你,不要在这纠缠不休了。”
沈清说着,拿出来几张纸钱,这是她从杭大人那里带来的,当时应该是收拾香案的时候,无意中揣到怀里的。
横竖她也不忌讳这些,就没再拿下去。
沈清捏着纸钱,手指动了几下,便捏着手诀,念咒,将纸钱扔了出去。
那纸钱一如之前,一直往天上飞去。
屈弘文和文老爷都有些诧异地看着。
大约是刚找过黑白无常不久,沈清这次简单地弄了几下,文老爷和屈弘文便看到房间里,忽然开出来一条漆黑的路。
黑无常的身影,很快从那路上飘了出来。
但,不见白无常。
文老爷和屈弘文看到那黑无常的打扮,意识到他是个什么东西,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上前,不敢胡乱说话。
黑无常脚步匆匆地走到沈清面前,还未等沈清说话,他先朝沈清行了一礼,气喘吁吁地道:“让娘子久等了,适才丰都有事在忙,来晚了。”
沈清:“……”
黑无常这来的速度压根不算晚。
这话让她没法接。
沈清心里清楚,白无常指定是不想见她,才没过来,她也没拆穿,指了指旁边床上的方康,对黑无常说道:“请鬼差来也没旁的事,只是想请鬼差带他去该去的地方,刑罚什么的,也由丰都定。”
黑无常闻言,便看了看方康。
黑无常和白无常分工不同,他本就是负责抓恶鬼的,对恶鬼比较熟悉。
一看到方康的魂魄模样,他便知道方康身上罪孽不轻。
“在下知道了,这便带他下阴曹。”黑无常拿出勾魂索,铐住方康,朝沈清行了一礼道:“娘子若没其他吩咐,那我就带他回去了。”
黑无常战战兢兢的,一副不敢久留的模样。
沈清想了一下,道:“等一下。”
“娘子还有何吩咐?”黑无常不明所以地望着沈清。
沈清也没说话,只是拿出来一张符纸,在手中叠了几下。
她双手纤细又灵活,文老爷和屈弘文没瞧见她是怎么动的,便见那张空白的符纸,在她手里逐渐变成了一匹马的形状。
下一秒,沈清朝那匹马吹了口气,往阴路上一丢。
文老爷和屈弘文便见,那匹马迅速变大,仿佛活了一样,变成真马似的,站在阴路上,还晃了晃尾巴。
黑无常也有些吃惊,“娘子这是……”
“纸兵的一种,小把戏,让鬼差见笑了。”沈清淡淡地道:“就当是我拜谢鬼差匆匆而至的谢礼吧。”
黑无常惊喜地看向沈清,他当然知道这是纸兵的一种,纸马,又称甲马。
就像是家里办丧事,有些人家会准备一些纸扎的马、驴或是童男童女一样。
只不过,普通白事铺子里卖出来的纸扎,只有其形而没其神,压根无用。
尤其是这些年,灵气式微,懂行又能够做纸扎的人越来越少。
这种纸兵,在丰都都很少见了。
像是他们这样的鬼差,别看来去匆匆,好像一眨眼的工夫,其实在丰都内里和阳间行走,也很累。
若是有乘坐工具,那自然轻松不少。
沈清这礼物,可算是很妥帖了。
黑无常心里高兴,也没拒绝,“那在下就谢过娘子了。娘子若是没其他吩咐,在下就带着他先走了。”
沈清微微颔首,“有劳。”
黑无常道了一声客气,便带上方康,坐上那纸马,没一会儿便连同阴路,一同消失在房间里。
文老爷和屈弘文迟迟回不过神来,仿佛亲眼看见了一出神话大戏一般,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