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确实是母亲
“我那时候就跟他说,你不要担心,我有钱,我能挣钱……”同月呐呐地说,丁老夫人有一手好绣艺。
同月从小跟在丁老夫人身边,学会不少。
只不过丁老夫人年纪大了之后,眼睛花了,便再也拿不起绣花针了。
同月便想着,用绣品为生,赚钱继续供养丁予舒读书。
她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丁予舒在家读书,她就在家里不分昼夜地做绣品。
她绣艺不错,做出来的绣品也是物美价廉,可以赚上一笔钱。
这笔钱,若只是用来日常生活,绰绰有余。
可若是要供养丁予舒读书,却是捉襟见肘。
为了供给丁予舒,同月和丁老夫人都是省吃俭用的,两个人一年到头也不会做一件新衣裳,但给丁予舒都穿最好的,以免他在外人面前丢脸。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艰难的。
但同月倒是甘之如饴。
她和丁予舒也在那一团乱糟糟的生活里,正式成了亲。
婚后没多久,同月就怀上了身孕。
她那一阵子总是觉得身上疲累,提不起劲,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去看大夫,便被告知,她已经有喜三个月。
同月早些年一直不分昼夜地劳累,月事总是不准,有时候好几个月不来月信,都是正常事。
她自己都没察觉,竟然已经有孕三月。
而那三个月里,接近秋闱,曲阳城里也是像今年这样,各种诗会不断。
丁予舒常常在外,每天甚至到了子时才回来,第二天又一早出去,忙得不可开交。
同月很少去烦他,丁予舒在外面,她就在家里,安安分分地替丁予舒操持家务,伺候老母。
那天得知自己已经有喜,她激动的一直没有睡着,便想等丁予舒回来,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感应,一直在外忙碌的丁予舒,那天晚上竟然早早地回来了。
“他不仅早早地回来了,还带回来不少好吃的,有我最爱的枣花酥和烤鸭,他说他知道我劳累,他心疼我……”同月轻笑起来,满眼的绝望。
沈清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同月看到丁予舒这么记挂自己,自然高兴,她本打算叫上丁老夫人一起享用美食的。
丁予舒却拦住她,说这些都是给她准备的,娘那边他另外准备了一份,方才就送过去了。
同月从来没怀疑过丁予舒,便笑呵呵地跟丁予舒坐下来,开心至极地享用美食。
丁予舒就坐在一旁看着。
她一边吃,一边将自己有喜的事情,告诉了丁予舒。
丁予舒愣了一下,似乎很是震惊,他猛地站起身来,盯着同月半天没说出来话。
同月有些茫然,便问他是怎么了。
丁予舒当时神色很复杂,同月只想着,他是怕多个孩子多个负担,便跟他说,她会多赚钱,让他不用担心。
丁予舒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里有挣扎,最后却归于一片死寂,他重新坐下来,让同月继续吃。
同月当时沉浸在有身孕的欢喜中,压根没注意到丁予舒的异常,只以为他是头一次要做父亲,有些欢喜过头。
她一边吃,便一边笑着跟丁予舒说,她今日还买了好些布料,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和鞋子。
她说着,就站起身来,准备去柜子里,将她今日刚做出来的一双小鞋子,拿给丁予舒看。
但刚走了两步,她便觉得腹痛如刀绞。
她身子晃了晃,抓住旁边的柜子,求助地朝丁予舒看过去。
她那时候,还只是以为自己身体不适,孩子会有问题,希望丁予舒帮她请大夫来看看。
丁予舒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忽然低沉地说:“不用请大夫了。”
同月痛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不明白丁予舒为什么这么问,她张嘴刚要说话,却吐出来一口血。
她那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是中毒了。
下毒的人,无疑就是丁予舒。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丁予舒,艰难地问他:“为什么?”
丁予舒低着头,没敢看她。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有些低哑地说:“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同月……”
同月痛的倒地不起,便听丁予舒说,他这几日在诗会上,遇到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很是欣赏他的才学,想要招他入赘。
那家小姐似乎是外地的,并不知道丁予舒已经成家娶妻。
丁予舒说,他本来想拒绝的,可他实在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他不想为了生计愁眉不展,他害怕过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吃了上顿就要忧虑下顿在哪儿的日子。
更不想听着外面人议论,他是被童养媳养着的人。
他想离开这,想过好日子。
同月迷迷糊糊地听着,终于明白了丁予舒的意思。
沈清也明白了。
丁予舒想要攀上有钱人家的小姐,自然不能让同月拖累自己,更不能让对方得知她已经娶妻。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同月消失。
他想了几天,每天早出晚归,就是怕面对同月。
那家小姐前一天刚好离开了,临走前给了丁予舒信物,让他考虑好,便去找她。
丁予舒纠结许久,还是给同月下了毒。
只是他没想到,同月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他说,听同月说起他们有孩子的时候,他也后悔过一瞬,但……他不想让孩子跟他一样,一出生就在这样的家庭里不断吃苦。
如果那样,还不如没有这个孩子。
丁予舒看着同月气息越来越微弱,哽咽地说:“同月,你就原谅我吧,我也是没法子了……”
同月口鼻里全是鲜血,她挣扎着,想要求丁予舒救救她的孩子。
她想说,她可以答应和丁予舒和离,她什么都不要,未来也不会去打扰丁予舒的新生活。
只要丁予舒能够救救她的孩子。
丁予舒闻言,却别开了头,活生生等她断绝气息。
“我恨他……”同月颤抖地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的孩子?他不仅杀了我,他还杀了我们的孩子……”
沈清看到同月眼底的绝望和疯狂,沉默一瞬,而后问道:“那么,当时出殡的,不是丁家老太太,而是你吗?”
同月闻言,咯咯地笑,“出殡?他怎么敢把我好好地安葬,怎么会让我入土为安?出殡的,确实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