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父子救我
林家平看着贺夫子,满眼失望,他家境一般,但天资好。
可家里供不起他的束脩。
贺夫子为了他能上学,还去他家里劝说,说是不收他的束脩了。
那时候,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将贺夫子当成自己另一个父亲,好好孝顺。
平时在夫子家的时候,他成日里给贺夫子做家务,帮他打扫卫生,给他做饭,尽量多帮夫子做些事情。
他是真的爱戴贺夫子,也是真的想要回报贺夫子,将贺夫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可是,他当初有多爱贺夫子,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他就有多恨贺夫子。
那天,他不过是照常来给贺夫子房间做清扫,那时候一直在外求学的贺明业便已经回来好几天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贺明业第一面,他就觉得,贺明业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对劲。
可他年纪小,也没见过这种事,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下意识地避开贺明业。
而那一天,他在给贺夫子打扫房间的时候,贺明业忽然带着满身酒气就进来了,强迫了他。
贺明业正值壮年,而他还是个孩子,压根不是贺明业的对手。
后来,他说要报官,他要让人把贺明业抓起来。
贺明业像是吓到了,忽然变了脸色,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候,贺夫子进来了。
林家平原本以为,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立即求救地看向贺夫子,“夫子,救我……”
贺夫子愣在那里。
林家平满心以为,贺夫子会救自己。
可他过来后,甩了贺明业一巴掌,却和贺明业一道,将奄奄一息的他,淹死在荷花池里。
因为,他们怕林家平报官,怕毁了贺明业的一生。
当时他在荷花池里无力地挣扎着,脖子上的大手,却像是千斤重,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感受到,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出来,灌进去土腥味十足的池水,感受到脑袋里逐渐眩晕,体内的力气被慢慢抽离……
临死的时候,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夫子为什么要杀他?
如果夫子跟他求情,让他不要报官,让他原谅贺明业,他或许做不到原谅贺明业,但大概率也不会报官。
可是,贺夫子什么都没说,就让贺明业找个隐蔽的法子,处理掉他……
他不能理解。
平时对他那么好的夫子,为什么突然变了个样子。
“家平,都是夫子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啊……”
贺夫子看到林家平,哽咽了一下,直接跪在地上。
林家平望着他,神色有些呆呆地,“夫子,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真的那么想要我死吗?你后悔过吗?”
他一直没走,并不是,想要杀了贺明业报仇,而是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他印象中那么好的夫子会变了个样子,他就是想问问贺夫子,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害死他之后有后悔过吗?
贺夫子说不出话来,闻言便有些崩溃了,忍不住落下泪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夫子后悔了,最久后悔了……明业他从小就没了母亲,他母亲临走前,跟我说,要好好待他,不要让他受欺负……”
贺夫子知道妻子是什么意思。
毕竟当初,妻子离世的时候,他年纪还不算大,将来迟早要娶续弦。
她是怕,贺夫子娶了续弦,另外再有了孩子,就不喜欢贺明业了。
然而,贺夫子也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妻子,有妻子临终嘱托在,他更是加倍对贺明业好。
早些年是有人提过给他娶续弦的事情,但他都拒绝了。
再后来……
他就发现,贺明业和旁人不一样的爱好,他更不敢再娶续弦,怕旁人发现贺明业的异常,传出去贺明业就没办法做人了。
起初他不是没想过,强迫贺明业恢复正常,可是,贺明业却听不进去他的话,反而越陷越深。
贺夫子怕他在家里长年累月这样,会被别人发现,就把他送去了自己的旧相识夫子那里,让他在外面学习。
他原本以为这样,贺明业的情况会有所好转。
可好友来信却跟他说,贺明业不适合再在哪里读书了。
虽然,好友没有明说,可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
贺明业在那里闹出了事。
贺夫子没办法,只能让贺明业回来。
谁知道贺明业一回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当时他看到林家平的时候,直接懵了,下一瞬,一股怒气便油然而生。
他直接过去打了贺明业一巴掌。
贺明业被他打懵了,哭喊着说自己错了。
而林家平气息奄奄的,像是没什么意识,一直在呐呐地说,要报官……
贺夫子的汗毛立即竖了起来,他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见官,一旦见官,贺明业的前途就完了,他们贺家的名声也就完了。
贺夫子更是没脸继续呆在这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我就是不想让家平你去报官,不能报官啊……”
贺夫子抽噎着。
他脑袋里当时就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林家平去报官。
而廖家坪身上还有那么多奇怪的痕迹,一旦让林家平就这么回了家,林家的人势必会发生什么,这件事早晚会闹出来。
似乎只有让林家平死,才能解决这件事……
贺夫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办法,没有多加考虑,下意识便让贺明业处理掉林家平。
他和贺明业联手,将林家平溺毙在了荷花池里,装作是林家平不小心溺亡。
林家平怔怔地看着贺夫子,还是没办法接受,贺夫子会这么对自己,他沙哑地问:“夫子,您都没问过我,能不能不报官……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答应你……”
贺夫子猛地一震。
沈清望着贺夫子,问道:“贺夫子,没那么简单吧?既然你都说了,林家平身上那么多痕迹,旁人不可能看不见。而且,意外溺亡和被人淹死,身体反应也不一样,仵作不可能看不出来,这里面还有隐情吧?”
陆泾面色沉沉,眉心一动,他刚想便想说,这里面肯定还有旁的问题。
贺夫子瘫软地跪在地上,抽噎着,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隐瞒了,在林家平面前,什么都说了。
“那个仵作,是我好友,而且他的孩子,也在我这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