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客气的道爷,恼火的丈母
县主的父亲是什么滋味儿?
李焕算是体会到了。
交好的官员没事儿就来窜门,言语间艳羡之情让李焕暗爽不已。
「李寺丞,陛下召见。」
一个小吏进来禀告,那眼神,赤果果的表达了震惊之情。
道爷隐于西苑多年,平常见的都是几个近臣。见臣子的次数少之又少。而且多半是重臣。
说句不好听的,太常寺就是个油水足,但无足轻重的衙门。别说是他李焕,就算是太常寺卿陈末,这几年都没单独见过嘉靖帝。
「这人莫非要飞黄腾达了?」
陈末若有所思。
「李寺丞若是走了,咱们耳根也会清静些。」另一个寺丞杨鞠笑道。
那个炫子狂魔啊!
陈末问道:「太常寺如今多少人敌视李焕?」
杨鞠说道:「不好说,不过不反感,乃至于支持李焕的也有。」
陈末点头,「如此就好。」
杨鞠问道:「寺卿是担心太常寺内部因此分化?」
陈末说道:「本官担心的是这股子风气。」
杨鞠一怔,「……」
陈末喝了一口茶水,屈指轻轻叩击了一下桌子,「平心而论,长威伯如何?」
杨鞠说道:「可谓少年英才,名将种子。」
「他可曾祸国殃民?」
「未曾。」
「那为何士大夫们皆把他视为敌人?」
杨鞠默然。
陈末说道:「这些人习惯了顺昌逆亡,但凡不肯附从他们的,便会嗤之以鼻。你可知晓那些人为何要对长威伯喊打喊杀?」
杨鞠说道:「长威伯乃是儒门弟子,却跟着陛下……」
嘉靖帝是士大夫们的死敌,蒋庆之是他的表弟,在士大夫们的眼中自然是一伙儿的。
「非也!」陈末摇头,嘴角翘起,讥诮的道:「他们对长威伯喊打喊杀,格外凶狠。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陈末抬眸,「九边多年未曾有过的两次大捷,皆出自长威伯之手。几首诗令士林为之鸦雀无声……
他们嫉妒了!」
嫉妒心人皆有之,恰到好处的嫉妒心,能激发人的斗志。但过头了,便会成为心魔。
「寺卿,有人求见。」
杨鞠起身告辞,出去时,见来人竟然认识。
记得这位是京师士林中的某位前辈吧!
二人互相颔首。
杨鞠止步,听着里面寒暄。
来人须发斑白,笑意盈盈,「陈寺卿执掌太常寺数年,老夫听闻有些人颇为不满?不是老夫说,对那等人就该下狠手。对了,倒是忘了一件事。有人让老夫转告陈寺卿……」
「哦!什么话?」陈末问道。
来人说道:「听闻陈寺卿有意谋求升迁,此事也不难。不过,要担心一事……」
陈末只是喝茶,来人见他不接茬,就微笑道:「这等时候,就担心下面有人作梗。陈寺卿,要警觉。对付这等人,要先下手为强才是……你看老夫说这些作甚,哈哈哈哈!」
来人看着陈末,显然是要等一个答复。
陈末默然片刻,「李焕在太常寺多年,勤勤恳恳,对本官也颇为尊重。」
「陈寺卿!」来人微微蹙眉,显然陈末的反应出乎了他的预料。
「本官并无什么雄心壮志,谋求升迁没错,但!」陈末指指心口,一字一吐,「本官却不想为了那些人的蝇营狗苟而昧着良心!」
来人霍然起身,「陈寺卿莫要自误!」
「告诉他们。」陈末冷冷的道:「儒,用于公则无往而不利。那些人开口君子,闭口天下,实则皆是为了私利。这是毛病!」
……
「见过陛下。」
李焕见到道爷时,常年穿着道袍的道爷竟然换了一身锦袍。
「奉茶!」
道爷的客气让李焕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陛下。」李焕飞快看了嘉靖帝一眼,发现那笑容有些僵硬,仿佛是挤出来的。
「让你来,是有件事商议。」
「您说了算。」李焕下意识的道。
「咳咳!」道爷干咳,「这门亲事……北边有事,需庆之去一趟。亲事可否提前?若是不能……」
「好说,好说……」
「那就……多谢了。」
「您客气,客气了。」
李焕走出西苑时,浑身一松,才发现满身是汗。
他急匆匆回到家中,把事儿告知了妻子。
「又提前?」常氏怒了,「为了这门亲事,大娘子的亲事被迫提前,如今又要提前,这是哪家的道理?」
「皇家的道理。」李焕苦笑,「陛下就如同亲家一般,好言好语和为夫商议。这是给咱们的脸面。若是不给,难道咱们还敢不答应?」
常氏坐下,恼火的道:「话是这么说,可这般变来变去的,可曾给了咱们尊重?」
「女婿去北边是公事,别说是亲事,就算是丧事,他也得去。再说了,若是……呸呸呸!」李焕轻轻抽了一下嘴角,「坏的不灵好的灵。」
「女婿去北边,难道是厮杀?」常氏心中一紧,「为何让他去?朝中的名将多了去。」
「那些所谓的名将,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李焕叹道。
「不是说九边牢不可破吗?」
「狗屁!」李焕冷笑道:「你可知九边多少年没有过大捷了?」
常氏摇头,李焕说道:「最近的大捷,便是女婿所为。」
常氏叹息,「这女婿太能干了,也愁人啊!」
李焕说道:「赶紧准备吧!」
……
就在李家上下为了提前的亲事鸡飞狗跳时,伯府也为此焦头烂额。
「赶紧收工。」富城催促着工头,赶紧收尾。
胡宗宪也被迫当上了管事,总管一切事务。
徐渭不喜这等细致的俗务,见家中人人忙碌,就在廊下喝酒作诗,孙重楼路过,怒目而视,「都在忙呢!就你逍遥。信不信我砸了你的酒葫芦?!」
「老徐,赶紧帮忙。」没等徐渭回应,胡宗宪焦头烂额的过来,拉着他就走。
「采买的东西马上到,你亲自盯着查验,这可不能出篓子。」
徐渭怒了,「想我徐渭大才斑斑,岂能做这等刀笔吏之事?」
「嗯?」
身后传来了孙重楼的威胁冷哼。
徐渭干咳一声,「最近闲的心慌,找个事儿做做,也算是舒经活血。来啊!把清单拿来。就这……这也算事?」
胡宗宪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啊你,就该让石头这等人来收拾你。」
蒋庆之已经到了虎贲左卫。
「见过伯爷。」
颜旭等人还不知情。
「让兄弟们歇几日。」蒋庆之校阅了虎贲左卫后,吩咐道。
「伯爷,可是有事?」颜旭问道。
蒋庆之点头,「朝中与俺答那边达成了一致,双方会暂时休兵。不过俺答那边吃了我两次亏,想扳回颜面。便弄了个狩猎的由头,想展示一番草原铁骑。」
陈堡说道:「伯爷,这春天狩猎,有伤天和啊!」
春天万物复苏,是孕育生命的时节。在这个时候杀生,有违天道。
这是中原人的看法。
蒋庆之说道:「俺答乃枭雄,此等人的眼中哪有什么不杀生的慈悲。」
他回身看着诸将,「此次我将带一千五百人北上。」
「伯爷,俺答若是主持此事,一千五百人怕是少了,不够威武。」颜旭说道。
「我知。」蒋庆之拍拍他的肩膀,「故而我和陛下说了,从府军前卫抽调一千人跟随出发。」
「府军前卫?那不是咱们的死对头吗?」陈堡说道:「伯爷,就怕那些狗贼使绊子。」
蒋庆之摇头,「虽说此行不是厮杀,可却比厮杀更为凶险。府军前卫那些将士如何抉择……」
他负手看着府军前卫的驻地方向。
「世间蠢人不少,但我看秦源却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莫要让我失望!」
……
自从演武败给了虎贲左卫后,府军前卫的士气就一直低迷着。
而指挥使秦源也有些颓废,把事儿交给副手,自己整日躲在值房里不知在干啥。
「那个贱人!」
秦源在喝酒。
以酒浇愁的人一般不需要下酒菜,他们喜欢那种酒水刺激咽喉和食道的感觉。
秦源胡须杂乱,脸上有些浮肿。
自从演武败了之后,家中的妻子,也就是那位宗室女对他越发看不上了,整日不是讥讽就是嘲笑。
秦源也想一振夫纲,可刚开口,妻子就嘲讽道:「若无家父,你今日可能执掌一军?」
呵呵!
「老子也不想走捷径,更不想靠着女人上位,可特娘的……这个操蛋的大明啊!没有靠山,你一辈子就只能憋着。」
秦源仰头一杯酒下肚,眼珠子都红了。
「指挥使!」
有人敲门。
「滚!」
「指挥使,有军令。」
秦源猛地跳起来,飞快把剩下的半壶酒和酒杯收好,又举手扇了几下,这才开门。
门外是一个兵部的官员。
「令府军前卫抽调一千精锐,跟随长威伯北上!」
秦源一怔。
官员走后,诸将聚集。
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这是蒋庆之要报复我等。
「要小心啊!指挥使。」
秦源闭上眼,「抽调最精锐的一千人。」
「指挥使。」
「速去!」
「领命!」
秦源回到家中,妻子正在看书,见他进来也不说帮忙换衣裳,而是冷冷道:「颓废不堪!」
秦源平静的换了衣裳,平静的道:「过几日我将北上。」
「嗯?」
「领军的乃是长威伯!」
「是他?」
看到妻子变色,秦源突然就笑了,「原来,也有你忌惮之人?哈哈哈哈!」
这一刻,秦源觉得这段时日被妻子冷嘲热讽带来的郁闷消散大半。
对蒋庆之竟然多了几分感激。
祝书友们:阖家团聚,中秋快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