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计划败落,司徒盈脑袋空空,目视这一切发生,皇城内外紧急戒备,皇家御用罗刹门紧急调动,将养心殿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无数带刀侍卫跪在门外,威力滔天。
幸好此刻注意到的,是那个逃跑的“刺客”,而不是此刻已经破碎在地上的茶盏还有剧毒的汤。
独参汤,断魂汤。
说来好笑,她竟然是这样给人家当孙女的,以前皇爷爷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如今她竟然眼里容不下他,要杀之而后快。
她紧紧地跟在老皇帝身后,随高仕德一起,在天威之下,并未多言。
“陛下,这刺客,逃不出去的,我们调集了精兵良将在此,可谓是水泄不通。”高仕德道。
“哼,就这点儿本事儿也敢来刺杀朕?真是太小看朕了!”
司徒盈听得一愣一愣的,整个养心殿,雕梁画栋里回荡着他的一字一句。
对呀,就她这么拙劣的手法,也想杀掉眼前这个顺承天意的人吗?
一片混乱之中,她悄悄从养心殿离去。
一身熟悉的宫女服饰,绕到司徒雨的小宫殿,直到那孩子见到她,一个劲跑过来和她拥抱在一起,她才觉得自己当初离开,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可她有什么办法?
“上官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嗯嗯,我们雨儿过的好吗?”
司徒雨点点头,忽然背后另一个人的呼唤叫醒了她。
只见她仿佛是恍然大悟,抱紧的双手,忽然松开,带着颗颗眼泪,不断退后,头低地无地自容,边退边道:“哦不……蒲算哥哥说得对,姐姐是萧府的人,是堂堂尚书的大小姐,以后……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吧,这里脏乱,害怕弄脏了姐姐的裙子。”
她实在是不解,为何如今的孩子,内心竟然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还不是你害的。”蒲算一手搭在司徒雨的肩膀上,一手把她往怀里揽,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忽然间充满了怨恨,还有无助。
他认识的上官盈,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当初知道的真实身份,竟然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义无反顾地进了萧家的门,无论他如何哀求,如何劝说,最终的结果,却是被他们赶出来。
“我身不由己。”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若不是为了蒲算,为了心中仅剩的一点点报仇的希望,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呆在那个地方。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适合。
可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是她,她借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必须要尽到这具身体原本的责任。
这才是正确的,不是吗?
“我不明白,你走吧,以后别让我们再看见你。”
蒲算说得很决绝,只觉得怀里的孩子,哭的更厉害了,全身的抽泣也越发颤动。
“我有一个问题,我问完就走。”她的眼眶,出现了一圈令人心疼的红圈。
“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蒲算不解,“什么事?”
“你别骗我了,轻功那么好,能在一瞬间逃离现场,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个应该只有你才能做到吧?”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如果真的想让雨儿过的更好一点,请你离开吧,不要再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司徒盈内心惘然,难道是真的?他真的不知道?
实在是得不到任何答案,她唯有离去,才能不碍眼。
待她走后,蒲算才渐渐和司徒雨分开,他缓缓蹲下,擦了擦她的眼泪,极尽温柔,“想吃什么?我今天亲自去外面的小溪边抓了鱼,很肥的哦!”
“哥哥,我吃不下……”
“哎哟,别伤心了,她这人,走就走了,不是还有我吗?有你家算哥哥在这里,就不用怕了,你看,我今天的鞋子全是泥土,快去给我找刷子出来,我先做饭好不好?”
她说不动,终于点了点头,一溜烟冲到屋子里翻箱倒柜,或许有,或许没有,总要努力试试。
蒲算见这般场景,不由得想起曾经,只有司徒盈坑他的时候,大小事情,一律由他做,累了渴了,恨不得他放血出来!
现在觉得,明明都是一条血脉,这雨儿怎么就比司徒盈乖那么多呢?
“哎?蒲算哥哥,那是什么?好可爱的小草,尖尖的,圆圆的。”
不知道他到底想了多久,若不是司徒雨的疑惑,把他拉了回来,他或许至今都还在沉浸,顺着那孩子的目光一看,只看到那墙角处,一个小小的白瓷罐里面,冒了一根小小嫩绿的芽出来。
他喜出望外,差点把手里的勺子都给扔掉,跑去端起那白瓷罐,喜不自胜。
“终于……终于发芽了!”
“蒲算哥哥,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是盈盈留给我的,种了这么久,我还以为,它永远都睡不醒了,没想到,它竟然活过来了!”
“真好,要是盈盈也像它一样活过来就好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人死不能复生,要是真的活过来,你恐怕还会害怕她呢。”
“不会的,我不会,比起鬼,我更怕人,更怕你们离开。”
说到此处,蒲算手里拿捏着的勺子,终究还是掉到了地上,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得宛如春风。
司徒盈回到萧府,房间早已空空如也,这一次,算是彻底和萧澜撕破脸了,想来,萧府应该也会迁怒于她吧,正想着,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萧家夫妻,萧澜,还有一堆丫鬟下人,甚至还听见了李淳风的声音。
这家伙又来干什么?
“盈盈!盈盈快出来,你淳风哥哥来了!”
萧澜:“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还不快滚,真当萧府是你家啊!”
李淳风身后也跟了一群身强力壮的小厮,看着像是来打群架的。
“哎呀大舅哥,既然是我家盈盈的父母,自然以后我也是要叫爹娘的,我自然是把萧府当做我自己家一样了呀!”
一听这话,萧氏夫妻俩差点儿气晕过去!
“你!!你这个臭小子,老夫今日就写折子状告你信不信!还不快滚出我萧家!”
“别呀,岳父大人别生气,淳风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遇到你这种人,我女儿宁可终身不嫁!反正我们家养的起!”
看着二老震怒,无奈之下说出此等豪言壮语,萧澜算是终于称心如意。
这样的妹妹,他宁愿一辈子守着她。
“不过……不瞒您说,我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盈盈了,哦,忘了告诉你们二老,那个时候,她化名为上官盈,流连于秦楼楚馆那些地方,当初若不是我,给她一个庇护之所,恐怕现在早就……”
李淳风没有说下去,剩下的由萧家三个人自己脑补。
“李淳风,你造谣我,你要有个度!”
就在萧家二老痛彻心扉,以为自己女儿早就清白不包,萧澜愧疚万分的时候,突然间,院子尽头的房间门扉大开,那一向温柔如水的女子,如今突然换了脸色。
抛弃了宫里教习嬷嬷说的半步走,司徒盈恨不得一步到位,直到一巴掌响亮地打在李淳风这个登徒子脸上,她真正的脾气才爆发出来。
她可是司徒盈,受尽万千宠爱的司徒盈,想要教训一个随口乱说话的狗东西,不为过吧?
“你……盈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
“李淳风,你觊觎我美貌不假,本以为可以把你当朋友看待,没想到,你竟然在我父母面前造谣我的清白,为达目的,就任何手段都可以用吗?”
司徒盈一张脸算是憎恨不已,一定要亲手收拾眼前这个男人。
“我错了……盈盈,你原谅我……”李淳风立马换了一张脸,委屈巴巴地差点儿跪下来,像一条哈巴狗,惹得萧澜哈哈大笑。
“你也有今天,李淳风,看来以后还是要叫我妹妹亲自收拾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你再骂我!”
“骂的就是你!不要脸!要是靖西将军府都像你这么不要脸,以后可给申贵妃丢脸了!”
李淳风瞬间一个眼神刺向萧澜,萧澜也绝不让步,两个人斗鸡似的,针锋相对。
“李淳风,别耍横,先道歉。”
“我不!”
“你不道歉,我以后决不会理你!”
一听这话,他像是打了鸡血,纵使心中千不该万不该,还是一样乖乖听话,一群小厮跟在后面,也属实傻了眼,堂堂靖西将军动不动就容易暴走的李淳风,居然会乖乖听这个女人的话!
简直就是奇迹呀!
萧氏二老也根本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李淳风外表风流倜傥,内心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猛兽,心情好的时候,就跟常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有惩强扶弱的英勇事迹!
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是内心被封印的猛兽突然咆哮,像刚才那样打胡乱说,张牙舞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样子简直令人生畏。
“好了,你先回去吧,别来闹事,有时间多读书,别一天到晚像个没事人一样到处闲逛。”
众人傻眼儿般的看着司徒盈数落着眼前这混世魔王,不由得心生敬畏。
只见那队伍,浩浩荡荡离开,那李淳风不时回头:“你有时间记得叫我啊!”
她微笑应之,目送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