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自己坠落为她带来的失重感。
那么一刻,不知是因为供血不足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原因。
她的大脑运转变得很慢很慢,她能清晰地听见上方江言撕心裂肺的呐喊,可以听见从耳边呼呼而过的海风,还可以听见,下面浪花覆上下一个浪花的声音……
她还能想起,自己和林金烽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从重逢至分离。
他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让她心动的话,此时,都如弯刀一般在一次又一次地剜着自己的心脏。
她闭上眼睛,身体急速下落,最后直直坠入大海之中,激起浪花。
她坠至离海绵近乎百米的位置,耳边如今只剩下了隆隆声。
退潮时期,一波海浪冲击她的身体,她忽而身子一晃,在海中翻转了几下,睁开眼。
眼前却只有模糊一片的深蓝色。
她预要向上游去,却又是重重一拨猛浪,她被冲击得不知所措,手脚被冲击有些失力,却又是奋力地向上游去。
天空泛晕的蓝,在她充斥满海水的眼中是早已模糊,早已可望而不可及。
海浪像发了疯似的接踵而至,她连上去换气的机会都是痴心妄想。
脑子是眩晕一片,隆隆之声像是打雷似的在她耳边回响不停。
她挣扎过,却被浪激得溃不成军。
四处是一片狰狞的蓝,发亮的海面对于她而言是如此地遥远。
鼻腔开始不自觉地吸入海水,刺痛酸涩感急袭她的脑中,海水也开始肆无忌惮地灌进她的五官,肺部的灼烧感似乎要将身体撕裂......
痛苦、眩晕、恐慌、绝望在一瞬之间,将她的心脏四分五裂。
她的眼前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所有的体力都透尽。
痛苦之感逐渐在她意识中驱散开,她停止了任何动作,向深处缓缓沉去......
汪洋大海,辽阔无际的边浪,与天际连成一线,向中心滚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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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锥心的痛,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由五脏六腑蔓延开的的痛处逼得她睁不开眼,仅仅剩下了一丝意识,还在生命里游走着。
可很快,这样的痛觉便消失了,自己的身上一点重力都没有,她只觉自己轻飘飘地,在某一处游离着。
“五爷,人带来了。”
“给我吧,你们可以退下了。”
又是这个男人的声音,似无边无际的大海深处隐隐发出的低喃之声,却又似从天边的悠然之境而来的,穿透世间一切俗物。
她只觉周身一热,似乎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这让原本已经平息的痛楚又反复了起来,倏忽间,她再也无法忍受,沉沉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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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地蓝包裹在这个世界的边际,所有的一切,在这里似乎都轻飘飘的,雾蒙蒙的,所有的一切都看不到头,望不到底。
江毓璐从迷失的边境醒来,仅存下来的意识,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只觉自己的身体轻巧极了,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四面八方一直在托着自己似的,她却感不到一点重量。
她从那张水晶龙床之上爬了起来,环视着周围的景象。
可是朦胧之中,她只能看见自己周围的珠帘摇晃,一颗颗孔穴明晰,精致通明的透明色珠子在眼前摇曳着。她挣扎地坐了起来,用手拨开珠帘。
珠帘后面,居然还有一层浅蓝色沙帐,可沙帘飘摇只哦中了,她看见了一个坐在水晶书案上的男人。
那男人一头如绸缎般顺滑的白发披在肩膀两侧,身着雨丝锦,上头绣着金色的蛟龙出海,外面还有一层黑色的云縠。
他右手托颔,手肘枕于水晶书案之上,左手抚在一个金色的宗卷上,食指微微抬起。
他压着眸子,无法看清他的眼睛。但是高挺的鼻和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主人比女人还要貌美的外型。
他仅仅只是这么坐着,不说话,周身就会不自觉的散发着极强大的压迫和威严感。
还有那无边无际的距离感。
闻得动静,男子抬眼,那双赤金色的丹凤眸,令她心上一震。
“你醒了?”他淡淡看着她,缓缓启口。
江毓璐被他的眸光震慑到,向后退了退,坐回了圆床上。
明明只是淡淡的一瞥,为何会让她心上发麻。
江毓璐凝了凝神,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刻意避开了与他目光对视,“这是哪?我是已经……死了吗?”
他察觉到她的躲避,垂眼看着宗卷,没有再看她,“没,还没到时候。”
“你是谁?我在哪?”她偷偷抬了一下眼,看他低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
男子修长的食指撩了一页宗卷,“我是你有事相求的神。这里是龙宫。”
“龙……龙宫?”江毓璐诧异地彻底抬眼看向他,声量也不自觉地变大了一些,“你是……你是神?”
他依旧没有看她,缓缓地吐了几个字,似是有些不情愿,“不信么。”
江毓璐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所以……所以你就是传说中,那些生活在第四维度的生物?”
他的右眉眉梢似乎在不经意之间抽搐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男子收起卷宗,托颔向她所在的位置准确地撇了过去,赤金色的瞳孔犹如两颗剔透的琉璃珠子,带着无可估量的威力,“你放肆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你说什么?”
他无声地盯着她,缓缓地,一字一顿道:“小丫头,我说你很放肆。”
江毓璐眼眸下转,又重新打量了一下他的穿扮……
嗯,一看就是收到封建社会的思想教育比较多的一条龙。
所以……自己这般讲话,对他来说可能是有点冒犯之意了。
“啊……恕在下冒犯了,请您原谅我的放肆无理。”她微微朝着他的位置,蹲了蹲身子,像是在行礼。
男子诧异地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却是皮笑肉不笑,轻轻哼了一声,“你这样的动作,很愚蠢。”
江毓璐脸颊一烫,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好笑的问题,可自己毕竟大脑刚刚才清醒起来,也实在做不出太聪明的举动,“不好意思,是我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