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一个产婆如是说,她的声音抖的十分厉害,似乎很害怕。
“你不知道?刚才就死了,好在我动作麻利,不然就一尸两命了。”另一个产婆漫不经心道。
“那......她眼睛怎么没闭上?渗人的厉害......”
“装什么装?原来你难道没做过这种事?后宅阴私多,见多了就习惯了。”说着,那位稳婆走上了前,随手捂住了白宛若的眼睛,“别不甘心了,早点儿离开,再重新投个好胎去。”产婆的手拿开,白宛若的眼睛依旧是睁开的,只是,她的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生气。
“还......还是没闭上啊!”
“你若是怕,就拿块帕子给她盖着吧。”这产婆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给因为屁股挨了一巴掌而哇哇大哭的孩子洗了个澡。
给孩子细细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小衣裳,裹上红色的襁褓之后,这个产婆对另一个仍旧在发呆的产婆说:“走吧,咱们该去领赏了。这可是老夫人的大孙子,虽然是庶子的儿子,总也是个男嗣。”
白宛若不敢细看,一眼望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若少了些什么。而后,白宛若安慰自己,“罢了,一副肮脏的臭皮囊罢了,命都没了,她还在意这些做什么?”这样想着,她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白宛若进了喜堂,从正门进的,只是,似乎一直是飘在空中的。
红色是十分显眼的颜色,当然,即便没有那身红衣,他依旧是喜堂中最让人瞩目的那一个人。
此刻,他在敬酒,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
好一个探花郎,好一个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他依旧面目如玉,她已经命丧黄泉。恨吗?恨!恨他不顾礼义廉耻,恨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子,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更恨这个世道,有错的,总是女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带着强烈恨意的目光,他转过了头。在他看来,是一片虚无的空气。在她看来,是他专注的眼神。她曾经以为,他是真心的......
白宛若等着他敬完酒,她想着,她该看的,看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柔情蜜意,看他是不是永远都舌灿莲花。
出乎白宛若意料的是,他不是直接去的洞房,而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说:“儿啊,你如今也成了亲了,以后,要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
“自然,母亲请放心。”
“那白宛若,你打算如何?”
白宛若愣了愣,无声冷笑,打算如何?她都死了,他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兑现他当初的承诺,与她冥婚吗?嫡出的弟弟娶了庶出哥哥的继妻,可不是笑话吗?
他愣了会儿,而后淡淡道:“母亲您在担心什么?等她生产的时候,去母留子不就行了吗?对了,母亲,今后别在方小姐跟前提子嗣的事。她......是个石女。”
“你说什么?”老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母亲您稍安勿躁。她确实是个石女,若不是她有个好父亲,我自是不会娶她的。其实这也没什么,我马上就要有嫡子了,不是吗?徐太医的话,儿子一直都很相信,他说宛若腹中,是个男嗣。儿子早就想好了,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儿子娶了那方小姐,再行纳妾,那可是打方侯爷的脸面,只能过继。”
“过继的事,你与你大哥说过了吗?”
“他?从来没有碰过的继妻,他又如何会在意这个孩子。还是要庆幸,大哥是个痴情的,一直记得故去的大嫂。等宛若去了之后,再给大哥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便是......”
白宛若耳边回荡着的,都是他无情的话语。
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全部都是假的。她一直想告诉自己,她不曾对他动心,她不过也是利用他的,利用他在这个家站稳脚跟,可是......在听到这些之前,他待她真的很好,他们之间除了名分,与寻常夫妻并无二致,却原来,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他甚至还比不上她那未曾谋面的夫君。
白宛若此生,一直都是个所托非人的傻女子。一次是表哥,一次是夫君的弟弟。一次险些丢了心,一次丢了心,还没了命。
白宛若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这府中游荡,等着鬼差来接她,去受刑。她......不洁。
兜兜转转,看到的依旧是他。白宛若想要避开,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原地。反正更狠的话,她都听过了,再更看清些他的真面目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下辈子,如果她还能有下辈子的话,一定,一定要避开这样的衣冠qin兽。
“找我什么事?”
“爷,大少夫人她......生了。”
“怎么会?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是男是女?”
“......恭喜二公子,是个小少爷。”
“什么时辰生的?”
“酉时......”
“什么时候发动的?”
“晨时。”
“怎么生了这么久?”
“.......大少夫人是头胎,头胎都要生产很久的。”
他笑了起来,“说的好像你自己生过一样。”
“二少爷,奴才也是听旁人说的。”
“嗯......自己去账房那儿领十两赏钱吧。”
“谢谢二少爷!”
“她怎么样了?”
“额......挺好的,睡着了。”永远......
“那就好。那事......算了,你让他们继续候着,等孩子满月了以后再说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