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落在少女的书页上,被树叶碎成残影,在文字间游动,偶尔会有一片银杏叶落在上面,便当做此页的书签。
“哗啦——”轻轻的翻页。
忽而,消息铃声响起了。
少女打开消息,是同学在问自己:
「要去参加秋祭大会吗?」
「算了」
桐生安发去消息,但却愣住在那里,他想起某段很重要的回忆:
夏日祭!
这样的关键词就像电流穿梭在自己脑海,她忽然想起在东京的时候,和他们一起看烟花。
所有人都赶上了最后的节目。
......
可却已经没有那样的感觉了,烟花仅仅至代表着烟花,没有和重要的人一起看,无论再怎么看,都不会喜欢。
所以,夏日祭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
思索到这里,桐生安继续看书,致以无聊的时光只能以书本来消磨。
看了很久,桐生安准备起身走人。
她合上书本,装进身旁的书包里,周围没人坐的空位上又堆满了银杏叶,将刷上新漆的长椅占据。
但却听见让自己心悸的声音:
“在这里坐会儿吧,平姬。”
绝不会听错的,哪怕隔了再久,也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因为已经铭刻在自己的身体某处:
上鹤玉道!
交织的命运轨迹又在今日重现,在某个不起眼的午后,他们以最想不到的方式相遇,突然地连任何准备都没有。
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准备。
因为自己一直都在期待着那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想,去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去学校上学的时候,上课偶尔走神的时候。
无数个生命的碎片已经融入进他的场景了,可相逢的时候还是会紧张,可相逢的时候还是会不知所措。
她抬起头,看向上鹤玉道。
“能笑一个吗?”上鹤玉道说,他拿着单反相机,给树下的源平姬拍照。
源平姬只好勉为其难地露出笑容。
“咔嚓——”上鹤玉道没挑剔太多,匆匆拍下一张,反正少女的颜值足以掩盖一切的瑕疵。
源平姬拿过单反相机,她欣赏了一会儿随手拍摄的照片,然后说:
“把它给洗出来。”
“随便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京都。”
“其实目的不是为了旅游吧。”源平姬早已看穿,“是来找桐生安的,对吗?”
上鹤玉道感叹:“总得尝试着弥补一点什么。”
“还真是坚持啊,玉道桑。”源平姬调侃他“京都这么大,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继续找,每一年都会来。”
“本勇者可没这么多时间。”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上鹤玉道说,声音十分坚定。
源平姬拉住上鹤玉道的手:“先去吃饭,待会秋日祭就要开始了。”
“走吧。”两人立马又离开。
有无数次想要上去叫住上鹤玉道的冲动,但她却又遏制住自己,明明已经告别了,这样重逢不会显得毫无意义吗。
可桐生安却知道,是有意义的。
等待着重逢的时刻,在生命闪耀的某一瞬间,在某个最不经意的时刻。
就好像花儿在等待最灿烂的那一刻绽放。
桐生安,再一次地笑了。
「上鹤君,看来又重逢了呢」
秋日祭。
穿梭在如流的人群中,目光一刻不停地在寻找,但却没能发现上鹤玉道的影子。
上鹤玉道静静地看着。
他跟随着少女的视角,穿过在举办庙会的街道,无论从这里走过多少次,都没能发现自己的踪影。
最终,少女离去。
桐生安趁着夕阳还没落下,去了海滩,最为靠近大海的地方。
海浪无声地冲刷着脚下的沙滩,每次涨退都会裹带着一点晶莹的沙砾,偶尔会有一两只海鸥落在沙滩上,寻找食物。
海鸥的叫声,很欢快。
桐生安目送着它们盘旋在天空上,这里是他们即将离去的季节。
不知道会不会同样带着忧伤的情绪,毕竟,离别真的是一种很痛苦的事情。
就像自己和玉道一样。
她弯腰脱下鞋子,仅仅只是光滑细嫩的双脚在踩在沙滩上,旁边还有已经卧沙的贝壳,锋利的边缘能划出伤口。
上鹤玉道有些感到难过。
孤单影只的背影,以前也是那么孤单,现在也是那么孤单,或许已经能忍受孤单所带来的苦痛,但却并非本身就那么坚强。
桐生安一步一步朝着大海里走去。
脚下的脚印拖曳出一长串,但潮水涌来,就会抹去大部分的痕迹,桐生安仍然在往前走。
而上鹤玉道的视角,却一直停留在那里。
看着少女一点点变小,脚下的脚印变得越来越长,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忽然,少女回头。
上鹤玉道已经泪流满面地在等她。
已经不需要用任何的语言去表述了,两人的心已经彼此无限靠近,桐生安吃惊地走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猜到我在这里。”
“桐生!”
上鹤玉道没回答他,只是紧紧把她拥抱住,他们宛如热恋之中的恋人,但却才刚刚重逢。
“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想和桐生安在一起。”上鹤玉道说,从桐生安的视野里剥离出来,现在的他能自如行动。
“嗯,我也想和玉道在一起。”
正是因为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上鹤玉道才会有不同的感受。
“我来自三年前,桐生。”忽然,上鹤玉道告诉她。
桐生安抬起头:“诶,真的?”
“是真的,我没必要哄骗你。”
“如果是玉道说的话,那么我就愿意相信。”桐生安靠在他的肩头,幸福洋溢在自己的全身。
他说:“我会尝试改变的。”
“改变什么?”桐生安问他。
“那天即将离去的桐生安,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竭尽全力把她留在身边。”
桐生安说:
“那天真的希望玉道能出现呢,因为我知道,即便只是看见一眼,我的心理防线也会被轻松瓦解。”
“但,玉道却一直没有出现。”
“没关系。”上鹤玉道抱得稍微紧了一些,“至少现在不会了,我一定会改变的。”
“我相信玉道。”
海面上反射着橘红般夕阳的阳光,两人紧紧依偎在那里,四下再也无旁人。
或许是梦境,或是又并非梦境,跨越时间而来的两人,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相逢。
电影里般的情节,在现实中如实上演。
上鹤玉道松开手,桐生安看着他,眼睛里的余光没有其他景色。
“我也希冀着。”桐生安如此说。
上鹤玉道露出一点笑意:“二律背反?”
“算是吧,还真是矛盾的心理啊。”桐生安说道,两人彼此遥远地对话,跨越所谓的时间维度。
在无可企及的终点,两人约定下彼此的约定,贯穿逆转的时光长河,回到曾经的过去。
已经不再是梦境了。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没能告诉你。”桐生安忽然说,“关于桐生安能说话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是我干的。”
“真的?”桐生安有些怀疑她。
上鹤玉道郑重的点点头:“的确是真的。”
“看来已经真相大白了。”桐生安挽住上鹤玉道的手,两人沿着沙滩漫步在海边。
上鹤玉道好奇的问她:“不觉得疑惑?”
“没什么可疑惑的,玉道说的,我都愿意相信是真的。”桐生安回答。
“如果我说我是杀人犯呢?”
“那就跟随着玉道一起逃亡,或者去自首,我会等待玉道出狱的。”桐生安满不在乎。
“还真是单纯啊,安。”上鹤玉道感慨,至始至终,桐生安似乎都未曾改变过。
“嘶——”突然,桐生安弯下腰,“脚好疼,看来是踩住贝壳了。”
卧在沙粒里的贝壳紧紧闭合着嘴巴,桐生安把它捡起来,说:
“花纹有点像乐谱上的五线谱。”
“的确有些像。”上鹤玉道评论,“上面的那些斑点能看作是乐符吗?”
“倘若能演奏的话,应该叫‘贝壳之歌’吧。”
“是海浪的声音。”桐生安把它放在浅滩上,没过一会儿,它就会慢慢卧进沙里。
两人继续走。
天色逐渐暗沉下去,晚间的凉风吹过他们的脚间,撩起少年的发梢。
在目光所能到达的最远处,灿烂的夕云也一点一点被侵染成夜幕,璀璨的星星逐渐闪烁起它们的光芒。
“感谢玉道能让我说话。”桐生安站在原地,“真的真的很感谢。”
“但我知道,这并非我所拥有的,而是玉道所给予,现在,如果玉道愿意的话,能把它拿回去吗?”
上鹤玉道轻轻将她发梢撩在耳后,“你厌倦了能说话的时候?”
“不是。”
桐生安低着脑袋,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很喜欢能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很喜欢,但我知道,即便不说话也没关系的,只要能呆在上鹤玉道的身边。”
“你知道了?”上鹤玉道说。
“嗯。”桐生安郑重地点点头,海风摆动她的衣角,她抬起头,眼泪滴落在脚下地沙滩上。
“现在想起来玉道曾经有时没办法说话,是因为作为代价交换了吧,但我们现在能相互交流,因为彼此跨越了时间的维度。”
“不敢置信的回答。”
“我也不敢相信。”桐生安说,“但脑海里只能给出这样的解释。”
“是这样的吗?”桐生安求证。
上鹤玉道没回答,只是点点头,他望着即将沦为夜幕的京都,忽然说:
“我要回去了,安。”
眼前蓝色的面板跳动着时间,随着分钟的清零,秒针开始了最后的转动,能存在的时候已经无多。
在黄昏的时刻,模糊扭曲的时空就会恢复正常。
“就要走了吗?”桐生安呆呆地看着他。
上鹤玉道靠近,亲了一口对方的额头,他目视着对方的眼睛:
“真的要恢复成原状吗?”
“嗯!”短暂地沉默后,桐生安认真的点头。
就好像做了无比重要的决定,桐生安缓缓的深呼吸一下,她看着上鹤玉道,对方同样也看着他。
“已经好了。”上鹤玉道说。
桐生安再次点头,的确已经没办法说话了,这种事情就像是魔咒一样。
她目送着上鹤玉道离去,朝着远方走去,逐渐,泪水不断朦胧自己的眼帘,眼前的景色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
“啪嗒——”又不争气地落下了。
她转头离去。
的确应该高兴才对,但又不知道为何,实在是忍不住落泪,或许是再也不想看见离别的缘故,尤其是同上鹤玉道。
「去找上鹤玉道」
一边走一边哭泣,原本微不可觉的声音逐渐放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声音回荡在海滩边,像是海鸥般的鸣叫。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
她转过身去,上鹤玉道突然一把抱住她,在最后所剩无几的时间里,两人紧紧依靠着脑袋:
“要在未来等我。”
桐生安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带着哭腔的呜咽,她忘记自己已经无法说话了,只能拼命的点点头。
——消失了。
蓝色面板上的时间归零,桐生安愣愣的看着面前,上鹤玉道消失不见,眼前只有无边的黑夜与空洞的潮水声。
“扑通——”
桐生安跪坐在地上,彼此重叠的时间又被扭曲至正常轨迹。
......
早上。
今天难得的,上鹤玉道没有叫秋田奈起床,哪怕过了早上七点,也没有去敲门。
秋田奈伸手关掉即将响起的闹钟,她揉了揉有些朦胧惺忪的睡眼,然后掀开被子一角下床穿衣服。
其实并非起不来,只是很期待欧尼酱过来叫她而已。
忘记穿拖鞋,秋田奈光着脚丫走出房间,她穿过走廊走往客厅,餐桌上已经香气喷薄。
上鹤玉道已经做好蛋包饭。
秋田奈熟练地爬上餐桌,拿起被灯光映照发亮的木筷,开始熟练地分割蛋包饭。
“注意吃相,奈酱。”
“只是在家里而已。”秋田奈夹起晶莹剔透的饭粒,大口大口地朝着嘴里送去。
手里还拿着今天刊印的报纸阅读,倘若没有报纸的话,秋田奈就会打开电视看会儿新闻。
“没有放味增吗?”秋田奈抬头问,嘴里吞咽着,有些含混不清。
“有些吃腻了,所以就没有放,难道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