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后来又耽误了几日,但到现在也确实是该遇上了。
不过能刚好赶上这般危急时刻,实是万幸。
……
“你什么时候收到我的信的?”
慕容昕也深觉他出现的太过及时,简直就是千钧一发,不可思议地扬着眉问。
刚离开棠钰庄那日清晨,他已有向初四飞鸽传书,大致讲明了最近几日规划的行迹。
原本他估算的,应是再过一天才可能会在就近的城池相遇的。
……
“回庄主,属下昨日收到信件,人已到省境内,便想按庄主指明的路线多向西行一段,以更能早日汇合。”
初四恭声道。
他性子冷,说话的语气也是一板一眼的。
慕容昕扬眉,不得不佩服他的效率。
初四自八岁起便跟着他走南闯北,是个内敛的性子,与他一比,一热一冷,倒出奇得互补,做事也极干净利落。
这段日子将他撇下单独应付上京的事,就算慕容昕脸皮再厚,面对他时难免也是有些愧疚和心虚的,当下也没再多说什么,收拾妥当后,只专心赶路。
只是经过这一次,不得不有所提防。
他们这一路已相当警惕,却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尾随,可见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慕容昕担心沈倾城受惊,没再单独驾马,而是全程都在马车内陪伴。
“九哥,那些人是冲我来的?”
沈倾城双手抱膝坐着,心有余悸地问。
其实方才的经历已很清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慕容昕神色微凝,没有否认,只轻抚着沈倾城的发,温声道:“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
******
棠钰庄,冰窖。
景年刚从上一次蛊虫发作中醒来。
四下无人,昏暗中是一片死寂,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
……
此时,距离上一回毒发,已过了三日有余。
期间萧痕试了无数法子,却都以无用告终。
那蛊虫比萧痕预想的要厉害得多,因为随着中蛊时间的增加,景年发作的间隔也逐渐变得越来越短。
最初是隔一天一次,而从昨天开始,竟就已经发展成半天一次,每次发作除了浑身疼痛难忍外,严重时还会咳血。
……
景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她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那只蛊虫正一点点吸食着她的精气,而自己的这副身躯也终将在这一过程中一点点腐败,直到最后变成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
此时封闭的环境下,在毒发还未到来的短暂苟延残喘间,只要一清醒,她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到欧延。
自那日在冰窖门口最后一见,景年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她日日待在暗无天日的冰窖内,分不清朝夕,更几乎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
除了……
在毒发痛到神志不清的时候,会偶尔隐隐感到有人将她抱在怀里。
那人似乎在说话,可她却已完全听不清了,只有忽远忽近的一阵低语,在耳边徘徊飘荡。
再醒时,却又是一室清冷。
明明才过了三日,他却好像已经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可她还不想死,至少不是现在。
……
正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着,远处冰窖大门处传来一阵低沉的推动声,厚重的闷响打破了原本一室的沉寂。
景年像是没听到般,维持着刚醒的姿势,双眼定定望着头顶的位置,一眨不眨。
这几日来,萧痕和阿喜每天都会进来无数次,她对此早已麻木了。
来人正是萧痕。
昏暗的视线里,他手中拿着几颗夜明珠,缓步朝景年所在的位置走来。
背后,却出乎意料地还跟了一个女子。
二人一高一矮,都披着厚厚的大氅,脚步踏在冰面上,基本没有什么声音。
待走近了,萧痕有些意外地发现景年竟是醒着的,面上一喜,忙道:“姑娘是何时醒来的?怎么不拉铃?”
冰窖寒冷,但为了保证能及时照顾景年,通常都是每隔一炷香的时辰,阿喜就会进来看一次。不仅如此,还专门在冰床旁设了一道铃铛,若有什么事,景年自己也可以及时叫人进来。
景年还并没有发现他后面跟了个人,只哑声道:“我也才刚醒没一会儿……”
萧痕见她状态不好,手压到她脉搏上,很快又沉着面色撤手。
依旧没有一丝好转。
他顿了顿,偏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斟酌着开口道:“墨姑娘,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妹——瑶雪,也是我师父唯一的女儿,这些年一直居住在安临城附近的乡下。她对医术颇为精通,这次……是我特意将她请来,希望能一起找到破解姑娘所中毒蛊的法子。”
“来的有些突然,还请姑娘见谅。”
……
景年闻言一愣。
双眸这才慢慢有了些神采,微有些诧异地支起身,朝萧痕背后看去。
昏暗的亮光下,瑶雪先是恭敬地对景年行了一礼,又缓缓抬起头。
她没有直接而突兀地直接朝景年看,而是微垂着眸,一张素净的脸上透着冷静和矜持。一眼看去,年纪似乎不大,气质却极佳,在这诡异的场合与景年相见,竟没有丝毫不自在。
……
景年万万没想到萧痕竟还会有一个师妹。
而且从他的话看来……这个师妹还是他师父的亲骨肉。
能培养出有着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萧痕的师父,很难想象会是何等了不得的高人。
他的亲生女儿……定也不会是等闲之辈。
而如今萧痕竟将人请了来,为的就是一起找出她中毒的解法?
究竟……是棘手到了何种程度,才会逼得他想出这种法子?
……
景年凄凄一笑,并未问太多,只有些吃力地道:“还劳烦姑娘专程跑一趟,辛苦了。”
也难怪瑶雪如此平静,萧痕应已在来之前将她的情况都清楚告知了。
“姑娘客气了。”
瑶雪开口,声音是带了丝厚度的沉稳,又不失女子少有的轻柔,听到耳里,只觉舒适。
她轻轻摇头,在冰床旁的一张椅子坐下,“请姑娘准许我探脉。”
景年还是第一次由女子把脉,不觉有些好奇,屏住呼吸默默望着那两支落下来停在自己手腕上的细长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