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翌日早,因为秦知的不对劲,项西洲和尚霜都决定打道回府。
但,秦知却只让尚霜和项西洲先回去。
尚霜本来就不放心她,怎么可能直接走了。
项西洲也不放心秦知,但秦知不知道为什么,躲着他似的不肯见他。
尚霜是个聪明人,她看出来了,秦知这样和项西洲有一定的关系,于是,她做主把项西洲先赶回去。
送走了项西洲回房时,她看见秦知屈膝坐在床上,一直保持着双手环抱自己的姿势。
尚霜是心理医生,她知道这个姿势代表什么。
秦知现在,极度迷茫,极度没有安全感。
尚霜走近看见她的眼眶是红的,但她不哭,她的泪腺生来就感知薄弱,尚霜认识她这么多年,见她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子子,项西洲走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提到项西洲这三个字时,秦知的眼皮动了动,然后,摇头。
这种事情,说不清。
说了,也很难让人相信。
“我想一个人静静。”
秦知一个晚上没有说话,嗓音都哑了。
尚霜本来有很多话说,很想安慰她,可是看她这样,犹疑再三,终究还是给她留了空间。
尚霜想,这次回去,一定要带着秦知再去做做检查,吃药好像对她没有用了,她需要心理治疗,双管齐下。
秦知说要一个人静静,这一静,就是一天一夜。
期间,尚霜送了两趟吃的进去,她都没有动。
最后尚霜整个不淡定了,跪坐在秦知面前,拉着她的手揉搓,将她抱住,一字一句都带了颤音:“子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替你解决,你...你别吓我...”
秦知靠在尚霜肩头,左眼一滴泪滑下,滴在尚霜的衣服上。
像是难过心痛到极致,逐渐麻木,终究也只有那一滴泪。
是的,秦知已经麻木了。
一天一夜的沉思,并没有让她想明白,反而令她越陷越深,在没有出口的困境里越走越远。
她已经彻底迷失,迷失自我,迷失情感。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项意,怎么去面对项西洲,怎么回望过去,怎么面对未来。
秦知就这样被尚霜抱着,抱了几乎一夜,尚霜的肩膀手臂都发麻了,也没有松开。
秦知不愿意说,尚霜也没有追问。
直到日光铺散,晨露无声坠落,秦知机械式抬眸,望见早晨六点钟的东方。
她动了动喉咙,同尚霜说:“我们,回去吧。”
尚霜未曾闭眼睡觉,闻言点头:“好。”
...
一天一夜的时间,不光是秦知的电话,尚霜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无一例外,都是项西洲打的。
因为回去后,他就联系不上她们了,一度让他以为两人出事了。
然而项西洲离开前看出来秦知的不对劲,他虽然担心,也没有真的失去分寸,所以他选择给项意打电话。
那个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来。
“阿意,小知回去没有?我跟尚霜她们一起去玩,可是小知情绪不对劲,尚霜让我先回来,但我一直没联系上她们,你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去看看,地址是...”
“嘟嘟嘟......”
项西洲的话没有说完,电话就被无情挂断。
他盯着手机看了片刻,很是莫名。
他们一起去玩的事,项意已经知道了,并且在家庭群里看见项西洲发自己的照片,也看见...他心口的胎记。
那个他一直都知道的胎记,在看到秦知日记本,联想了许多事情之后,他无法再直视。
那一晚,他在秦知房间里坐了一晚上,几乎翻遍那本日记。
他知道了秦知爱的人不叫项意,而是叫项书意。
高傲矜贵如他,每看一页,就多一些讽刺和屈辱,还有恶心!
他从来没有如此恶心自己的脸!
不可否认,他也很生气。
皮质的日记本外封险些被他的指尖抠烂,他几乎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撕烂那些东西。
尚霜送秦知回到中景湾,原本是要带她回自己家,抑或是,回秦知自己在外面置办的公寓,但秦知没有去,只让尚霜把她送回了中景湾。
她以为,项意这个时候应该陪着霍云璇,不会在中景湾,但没有料到,他在。
尚霜站在中景湾外面,目送着秦知一步一步回去,那样的背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倒。
童妈看见秦知回来,先是一阵欣喜,随即又敛住。
秦知的神情淡淡,看起来很疲累,没有对世俗的眷恋,她看了一眼整个别墅,空荡荡的。
项意应该不在,她刚要松口气,童妈就上来小声告诉她:“二少夫人,二少在书房。”
秦知的心头,倏然一震,她下意识想逃避,可最终,还是没有。
她抬眸瞥了一眼,又听童妈说:“二少不知道怎么了,已经一天没出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秦知沉默了下,声音涩涩的,哑哑的:“我知道了。”
她这么说,但上了楼,脚步只在项意书房前停顿了下,然后就回了房。
她不知道,书房里的人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了。
像是察觉到整个家里的低气压,没有佣人敢上二楼,走路都不敢出声。
秦知回了房,就直接坐在床头,没有开灯,不想动,不想说话。
又是一天,不同的是,这次是秦知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那边的项意也没有出书房一步。
整整两天,秦知不吃不喝,项意亦是。
像是应景一般,外头的天灰蒙蒙的,晚些时候甚至下起了毛毛雨,空气中都是阴郁的气息。
童妈很担心,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但很担心两人把自己饿出个好歹来,于是让人做了东西,分别送进书房和卧室。
书房没锁,童妈敲门进去,破天荒看见项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他手上点了烟,不知道抽了多久,整个书房烟雾缭绕。
这一幕让童妈震惊了好一会,她在项家二十几年了,没见过项意抽烟。
也许是不熟练,落地窗前偶尔会有闷咳声。
童妈不敢久留,把吃的放下,说了一声便退出去,转头去了卧室那边。
但秦知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童妈打不开,只敲了敲门,隔门喊她:“二少夫人,晚餐放在门口,您饿了就开门。”
没有人回应。
房间里,秦知的手机一直在响,是项西洲,还有尚霜,还有旁的人,但秦知恍若未闻。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秦知抬眼,正好看见窗外的弯月,明亮,可望不可及。
她的神智渐渐回笼,思绪慢慢清明。
秦知深深长长舒了口气,一个偏眸,便扫见化妆台面上的东西。
封面上明晃晃的离婚协议四个大字,那是...她给项意的。
然而,打开来看,里面却没有签字。
他把这个东西还了回来,他的态度很明显。
秦知看见这份协议边角的皱痕,能想象出来他恨不得揉碎了这东西的场景。
明明不爱,为什么又不肯放她离开?
每个人都在说着自相矛盾的话,做着自相矛盾的事,真累。
秦知叹了声,拿起这份协议,打开了房门。
童妈好像一直守在外头,她一开门,童妈就下意识地走了过来:“二少夫人。”
秦知抿了抿苍白的唇,看见放在地上的餐食,她道:“童妈,辛苦你了,我不饿,收走吧。”
说来也怪,明明两天没吃东西了,她不仅没觉得饿,反而胃里撑得慌,撑到...她想呕吐。
童妈十分犹疑,她想劝秦知多少吃点,可秦知却直接绕了过去,往项意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