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嘉去了一趟医生那里了解情况,顺便带了一些日用品过来。
在蕴禾公寓,见到了正好过来探望的俞鹤汶,了解了情况后,两个人便一起过来了医院。
刚踏进病房门口,他们就见到这样的场景。
单人病房里,扶疏坐在病床上掩面哭泣。
扶嘉和俞鹤汶对视一眼,都尽量放轻了脚步声,留了一点空间给她。
在病床门外,俞鹤汶和扶嘉相对而望,眼里皆是无奈。
等了一会儿,听房门里没了声音,扶嘉才敲了敲门,里面依旧没有声音,扶嘉只好推门而入。
扶疏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扶嘉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进来了。
他把东西放在了床头,低声道:“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扶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生完孩子后,皮肉有些似乎是有些松弛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冲着扶嘉点了点头:“我还能绝食吗?”
虽然她在笑,可任谁看都很勉强。
扶嘉拿出了准备好的营养餐一一放好,扶疏看着那碗胡萝卜排骨汤,忽然开口道:“哥,你会帮我吗?”
扶嘉顿了顿,有一会儿没说话。
他确实是看不惯宋寒洲,这个男人除了有一张漂亮脸蛋还会投胎之外,干出来的事真是没一件事人能干出来的。
结婚两年的妻子刚刚没了孩子,前脚在医院跟他闹得不可开交,转头就能搂着别的女人上头条订婚。
两手算盘抓得真是好。
怪不得宋氏集团年年流水排第一。
扶嘉真是气得恨不能回到昨天晚上。
“你也别生气了。”扶嘉递了筷子过去,柔声道,“昨天我也打了宋寒洲好几下呢,我没那么没用,他都流血了,真的。”
扶疏低低应了声:“嗯。”
“你好好养身体。”扶嘉默默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等出了院,咱们在去订婚现场出这一口恶气……”
扶疏却摇了摇头:“跟我没关系。”
扶嘉顿时噎住了,他好像不太能判断得出来扶疏是不是在说气话,只好大着胆子又说了几句:“你别怕,有哥在呢,这不还有我们俞氏小太子吗?”
俞鹤汶白了眼扶嘉,似乎在嫌弃他不会说话。
俞鹤汶今天一早也听说了这件事,虽早有风声,但都是道听途说,今天这个阵仗倒是头一回见。
他拉了拉扶嘉:“别说了。”
“怎么了?”扶嘉似乎怒气难消,一把拉过自己的衣角,怒气冲冲道:“他做得出来还怕别说吗?我以为只有那些没权没势的凤凰男才干得出来这种缺德事,没想到堂堂宋氏总裁也赶着吃软饭,我呸!”
“他看不上我妹妹,是他没福气。”扶嘉愤愤道。
扶疏喝了一口汤,又嚼着胡萝卜慢慢咽了下去。
她昨天没吃晚饭,今天也没吃早饭,喉咙肠胃都久未进食,一下子有点不习惯。
等缓了一会儿,扶疏道:“我早说过了,他是他,我是我,不管他同不同意离婚,在我心里,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我现在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俞鹤汶掺和的事情少,倒是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扶疏推开了面前的餐桌:“我想让穆梨若为她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俞鹤汶和扶嘉互相看了一眼。
扶疏无力地笑了笑,也猜到了。
她低下眉眼:“很难对吗?”
客观来说,穆梨若是宁氏千金,名义上是桑政勋的女儿,可宁露身边还有一个财势同样不弱的周怀瑾,如今和宋寒洲订了婚,只怕难上加难。
“可我……不甘心。”扶疏低声道。
声音低到她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清。
重京暴雨冲刷的街头,时不时有惊雷落下,她腹痛难忍,但到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没出世之前就被闷死了。
最直接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
她杀了自己的孩子。
扶疏每天晚上都不着,一到打雷下雨的天气,心就像疯了一样狂跳,扶疏甚至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并没有忘记对那个雨夜的恐惧。
扶疏不想承认,不想回忆,可她很痛苦。
在她忏悔之前,必须要有人先付出代价,这个人就是穆梨若。
人做错了事就应该负责。
她不在乎什么权势、爱情,她现在只想穆梨若付出代价,一辈子都在悔恨里度过。
那天在医院,穆梨若确实很害怕,可这还不够。
她得从心底里感到后悔。
俞鹤汶见她这副失魂的样子,慢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坚定道:“说难……也不算很难。”
扶疏被这一句话轻轻拨动了,她抬起头望向俞鹤汶。
他问道:“你相信我吗?”
扶疏一时怔住。
这个问题她问过宋寒洲很多遍,同样宋寒洲也是,但无止尽的失望让她对彼此的信任,彻底失去了信心。
如今,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眼前,同样还是这一个问题。
扶疏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因此她只能向俞鹤汶伸出手。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挣扎再三,头还是点了下去。
俞鹤汶用下巴指了指那些饭菜,故作轻松道:“那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扶嘉来回看了他俩一眼,好像有点气恼自己根基并不在重京。
他拉过俞鹤汶的领带道:“我警告你,虽然我把妹妹暂时交给你照顾,但你不许对她有非分之想。”
“我还是那句话,当总裁的能有几个好东西?”
扶疏的心瞬间随着扶嘉的动作提了起来。
俞鹤汶也是猝不及防,满脸蒙圈,甚至还颇为本能地举起了双手,他道:“可我还不是俞氏总裁。”
顿时,扶疏阻止的话也咽了回去。
她觉得俞鹤汶这位小太子有时候真是脱线得可爱。
扶嘉又压下眉眼道,“总裁都不配,癞蛤蟆更不行。”
俞鹤汶嘟囔了一句:“你不也是吗?”
扶疏听清了,但她没明白这个“也是”,究竟是指总裁还是癞蛤蟆。
扶嘉作势抬起手要打,却顿在了半空。
俞鹤汶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迷茫了,扶嘉也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势。
他还是没骨气地放了下去:“你真该庆幸,我不会像宋寒洲那样动手。”
扶疏:“……”
醒醒,你不动手只是娇气罢了。
俞鹤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