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这个时候算是察觉了,很显然这个什么赤坂,离扒下影一的马甲只差临门一脚。
但是沈倾城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
沈倾城假作正色道:“其实,川岛君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没有向大当家说明。”
赤坂的双眼有些放光,他的好奇心还不小,于是赤坂问沈倾城道:“什么事。”
沈倾城道:“赤坂自受伤醒来后,人变得有些不一样,其实是说得通的。”
“有时候,一个人的身体里,很可能会住着两个人,这是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起过的传闻。”
沈倾城将人格分裂简化成了玄之又玄的一体双魂,同赤坂说了个大概。
这几天她几乎捡回了所有的日语词汇量,原本沈倾城以为跟古代的日本人将精神病理论真的还为时过早,没有想到赤坂回她的话居然是。
“哦,真厉害,在日本我也挺老人家们说起过这些,只是至今都没见到,我还以为不过是传说罢了。”
沈倾城非常想解释这是一种病症,但是想想又觉得算了,万一这个举动不符合崎田的人设,她又怎么解释自己也是人格分裂呢?
就在这个时候,赤坂突然道:“今天那个沈家的女人跑掉的事,我不追究了。”
沈倾城心道果不其然,给影一押对了宝,但沈倾城面上还是一派风轻云淡,她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老大,这…还是要审的。”
结果赤坂摆了摆手,格外地讲义气:“老大说不用就是不用了,今后好好为漕帮效力。”
沈倾城连忙站起身,面对着赤坂深深鞠躬:“崎田愿意为赤坂漕帮效忠。”
赤坂笑道,“时候不早了,崎田君去睡吧。”
沈倾城又深深地鞠了个躬,这才算是辞别赤坂离去。
赤坂点点头,复而又看了沈倾城的背影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闻到崎田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就连刚刚交谈的时候他都晃了神。
而且趁着夜色看去,崎田虽然身量在东瀛男人当中出挑,但到底还是不及赤坂的,只是崎田的腰,今夜怎么看怎么细,赤坂觉得自己好像看不够那腰,也闻不够那香气似的。
想完后赤坂摇了摇头,深觉自己可能是需要找个女人来纾解一下了,在船上待得太久,他都开始肖想起兄弟来了。
沈倾城回到房中确定隔壁的船员都已经睡了,才偷偷点起了油灯。
找出纸笔,沈倾城将自己默记下来的来福钱庄位置都在纸上标注了出来,然后划出了港口的区域。
她还不知道北原的漕帮是在那一个区域,但是姑且就算港口,她当时用自制圆规所画的范围内饱含了两个港口。
沈倾城想到此处,将离两个港口最近的来福钱庄圈了起来,她得想个法子再让北原和赤坂狗咬狗一次,好让她瓮中捉鳖。
她此时此刻困意袭上,抬眼正望见天边的月,今日是十五,月亮犹如银盘一般高悬于天际,从前学古诗,她不明白古人看到月亮便思乡的心情,如今她有点明白了。
这思的又何止是乡呢,在这个交通不发达,异地靠送信的年岁,同看一轮明月,便是最大的浪漫了。
她在看月亮,钟离霄是否也在看呢。
……
钟离霄得到消息前去府内私牢之前,所有所感,抬眸看了一眼天上悬挂的明月。
他左手轻轻按上微微跳动的心脏,猜测便是远在天津卫的沈倾城在思念他。
等回来之后,他便问问沈倾城究竟有没有同心蛊这种东西,不然不相见的日子也太难熬了些。
待到钟离霄驻足在私牢门口时,脸上的温柔神情已经收敛了个干净。
他的眼眸仿若霜雪淬炼而成,一扫眼过,牢房中还活着的刺客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钟离霄微微眯起眼,看着牢房中正中央躺着的两具死前还紧握着双手的尸首,沉默不语。
两个时辰前。
徐明和陈二娘将最后一波盘缠搬上了车,两人住了几天也习惯不了下人的伺候,大抵是觉着自己本没有这个命和福分,如今连搬行李也不假手他人。
每每有王府的小厮婢女上前帮忙,二人便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等到盘缠终于装好,夫妻两才进厢房里间,换上了薄甲。
二人先到附近的客栈等着,然后王府将马车从后巷开出来,车夫将赶车的缰绳交给徐明,徐明坐上了车,陈二娘便坐进了车厢之中。
马车晃晃悠悠地沿着京畿主干道出了城,天上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小雪,冻得徐明的跛腿生疼。
这时车帘内递出了条毯子,刚刚好便盖在了徐明的跛腿上,徐明对着车内陈二娘道:“干什么呢,下雪了,摊子拿回去盖上,放外边别没盖暖我的跛腿,待会便被雪浸湿了。”
陈二娘掀开车帘,抖开了那张毯子,道:“我才车里边,又不冷,你盖着吧,你赶车别冻坏了。”
徐明拗不过,只能任由这人强行将毯子给他盖上,官兵审查过通关文牒后做了放行的手势,而徐明和陈二娘都知道,这一去,他们很可能会客死异乡。
他这个时候问陈二娘道:“你怕吗?”
陈二娘瓮瓮的声音传来道:“怕啊,当然怕。”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事情是我做下来的,是我看不起叶桃让她第一个试了阿芙蓉,是我被叶桃硬灌了阿芙蓉。”
陈二娘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是我不愿意忍瘾症的辛苦,非要和岳开做什么劳什子交易,帮他绑架叶桃,这才牵连了你。”
徐明道:“傻子,我们是夫妻,有事一块扛我不过是个懦弱太监,能得你能嫁给我,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二娘已经在马车当中泣不成声:“你是什么糟老头子,我生得又不好看,脾气也差,人也不赶紧,你那个钱买个逃荒的好人家姑娘,还年轻漂亮,买个我……我害死你了!”
“嘿嘿,”徐明乐道:“你还记不记得,莲花村?”
陈二娘隐隐约约额有点记忆,但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徐明道:“你记不记得,陈家二妮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小姑娘,记不记得徐三狗子天天追在你身后揪你小辫儿。”
陈二娘坐在车厢中,眼中饱含了怀念的神色,她双眼微微泛红,双眼微微望着车顶怀念道:“我记得你还比我小些,带着和虎头帽,一看我口水就淌到下巴。”
“人这一辈子,长啊。”徐明用苍老的声音絮絮叨叨,然而陈二娘的耳畔还回荡着小时候奶声奶气叫自己二妮姐姐的声音。
时光如梭,转眼便这么多年。
“人这一辈子,短啊。”曾经岁月似在眼前,转瞬经年,不知不觉二人都已蹉跎了大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