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诰元年,湳国,鸿赤坡。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天空,惊走无数飞鸟,墨归乡手握长剑站在血泊之中,裙衫翩飞,不远处的地上横躺着一个人,就是这个人刚才发出的惨叫,只见这人胸前被刺穿,鲜血汩汩而流。
一名农夫打扮的男人颤抖着上前查探此人的鼻息,发现已是死透了。
“你、你怎么杀了他?”男人面色惊恐的质问着墨归乡。
男人的手下们听说地上的人死了,纷纷围住墨归乡,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斧头,长刀,直指墨归乡,恨不得立刻上前手刃此人。
墨归乡淡定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大概有三十几个,都是农夫打扮,脸上却面露凶色,龇牙瞪眼,这可不像是在地里劳作的农民。墨归乡征战沙场数年,见过不少人,也杀过不少人,是良民,还是歹人,看的很准。她举起手里的剑,指着为首的那个男人,道:“这些都是你的手下?”
“什么手下,我们是附近的村民!上山来砍柴,没想到竟丢了性命!”
为首的男人还趁势挤了两滴眼泪。
“头!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一个娘们儿?”
“对,杀了她!给三儿报仇!”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喊打喊杀的声音震耳欲聋。
墨归乡并不怕,她不慌不忙的从身上掏出一块白色长巾,蒙了眼,道:“一群作恶多端,烧杀抢掠的土匪,哪来的勇气在这叫嚣。”
墨归乡,字千桓,玥国人,十五岁参军,十六岁便一战成名,本是玥国风光正盛,人人称赞的荭裳大将军,却遭到奸人诬陷,丢了官,削了爵,一时间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国罪人,流落异乡,全府的人也因她受了连累,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年过七旬的父亲病死途中。
一想到这,墨归乡悲从中来,流出的热泪晕湿了绑在眼前的长巾,父亲可是她唯一的亲人啊!她实在是不孝啊!
“哈哈!好,好!天要亡我,我认!我已不想苟活,临终还能为民除害,也算是不枉此生!老天,睁大你的眼给我看着!”
“头儿,还听她废什么话,赶紧杀了她!”
男人看着这个自言自语的疯婆娘,不屑道,“还以为是个什么狠角色,又哭又笑的,原来是个疯子!弟兄们,上!”
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弟一齐拿着武器冲上前,向墨归乡杀去。
墨归乡脚下使力,飘然跃向空中,躲过了前面的数人的斧头,她脚点着几个人的头顶,在一边无人之处落地;土匪见状,紧握着斧子和刀又朝着墨归乡落脚的方向砍去。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空中开始刮起大风,这风来的邪,两旁枝干粗壮的大树都险些被吹倒,刮的树叶更是四处飘散。
墨归乡借着狂风,用剑扬起地上的沙,空中顿时尘土漫天,土匪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叫唤着捂着眼睛。
墨归乡瞅准了时机,向土匪冲去。由于眼睛绑了长巾,她并未迷了双眼,从长巾透过些许微弱的光看到人影,一剑就抹了土匪的脖子,还没等土匪反应过来,站在前排的就都已经倒下。
剩下的土匪意识到不对,也顾不得看不清的事,开始前后左右到处乱砍一气。
墨归乡没有后退,她三步并作两步,在刀光剑影里一闪而过,身姿曼妙,惊鸿艳影。如若此女子手里拿的不是剑,而是像扇子一般的物件,一定比那些歌女舞的还要美。
“救,救命……”
为首的男人从风沙刮起之时就觉得蹊跷,他躲在一棵树下瞧着,并没有出手,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疯婆子这么厉害,一眨眼的功夫,他手下的小弟全数躺在地上,血流成河。
这可是倒了大霉了,本来这一行人听说这鸿赤坡附近有个村庄,里面富人不少,准备等到天黑大干一票,没想到,刚上了坡,就遇见这么个疯子,连村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命丧黄泉。
“救命……杀人啦……”男人连滚带爬的一边大声叫喊,一边往来时的路跑。
墨归乡的耳朵很灵,她辨别到男人逃跑的方向,一抬手,手中的剑“嗖”的一下飞出,正中男人的后背,穿透了男人的身体。
风停止了哀嚎,林子里听得到鸟鸣溪声,遥远的天边泛着红光,这样的景色怕是再也见不到了。扑通一声,墨归乡直挺挺的仰倒在地,她感到后背一片濡湿,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有一只鸟儿,落在墨归乡的不远处,墨归乡想去抚摸这只鸟,却连伸手也不行,她只能这么躺在地上,一点一点,感受着热度的消散,再后来,鸟儿飞走了,墨归乡如释重负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她身无分文,却想当救世菩萨;
她手无寸铁,却想当英雄豪侠;
总归不是好命,却也没烂到心。
这一世,终归是身归黄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