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父母在,分啥家啊?黑心肝的东西,成日里就知道蛊惑老五跟爹娘离心离德,也不怕背上个不孝的名声!”
白氏也冷哼道,落井下石,挑拨离间,她从来就不遗余力,不肯放过任何的一个机会。而且,分家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分了家,地里的活谁干?家务活谁做?三个儿子的束跟科考的花费谁出?牡丹很快就可以出嫁了,置办嫁妆的银子,谁出?不分家的话,啥都不用二房的人发愁,自然有冤大头去背负去操劳!一晃,十天就过去了。
这一天,大丫在便宜爹的陪同下,去墨香斋送笔筒和书签,得了一两一钱的银子。出了书铺就去疯狂购物,采买了一匹细棉布、两匹适合做夏天外衣的薄麻布、一大包的针头线脑、几斤耐放的糕点,还有三十斤大米、三十斤玉米面,买了好几斤五花肉。
饶守勤看得目瞪口呆,一路劝说阻止,大丫压根就不听,依然我行我素。
“大丫啊,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你这样买法,今天挣的银子一个铜板都不剩了吧?”女儿不买账,饶守勤很不爽,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大丫心烦得很,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爹,娘去姥爷家都十天了,你不用去把娘接回来啊?”
饶守勤脸都红了,讪讪的笑道:“那自然要去,爹早就计划好了,打算明天就去。”又嘿嘿的笑着解释:“你娘好不容易回趟娘家,爹就想着让她在娘家多住几天,所以才没有急着去接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这说明这便宜爹还是有情有义的。
大丫心里的不平散去大半,终于对一直喋喋不休的饶守勤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爹啊,您明天去姥爷家,难道不用送礼物么?您自己想一想,您都多少年没有去过了?如果俺记得没错的话,似乎您一共就去过姥爷家三次吧?”
她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便宜爹跟娘成亲十二年,一共只去过妻子的娘家三回。第一次,是去相亲;第二次,就是去迎亲;第三次,就是三朝回门。
饶守勤被女儿说得满脸羞愧,讨好的笑道:“去你姥爷家,自然是要备下礼物了,都是爹爹想得不周到,让你一个小孩子操心了!你说送啥,就送啥吧,不够的话爹爹这里还带了二百个钱。”
说着,就当真掏出一个钱袋递了过来:“给你,看上啥就买吧!”大丫心里很是安慰,笑着推回去:“爹爹,够了,不用再买了!去姥爷家的路不好走,东西太多了,可是麻烦事!不如到时候,爹爹帮俺给姥姥二两银子,以备急用!”
饶守勤憨厚的笑了:“不用,爹爹自己有银子,爹爹给你姥姥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大丫在将昨天买的三匹布和针头线脑、糕点,全都放在了背篓里,饶守勤也不多话,任由她折腾,把几匹布安置得妥妥的。昨晚她还连夜烙了好几个玉米饼和鸡蛋饼,煮了几个带壳的鸡蛋,用一个干净的小布袋装了,让爹带在路上吃。凉开水也装了一小葫芦,放在了背篓里。
“爹,一路保重!”临走之际,大丫还是塞了一个粗布钱袋给饶守勤,不容他推拒:“爹爹拿着,出门在外,还是多一点备用的为好!”
“你们三个在家里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出去!俺交代了你五叔,这几天就让你五婶来家陪你们!”饶守勤放心不下,反复叮咛之后,这才背上大背篓,踏上了去五道梁的路途。
家里,就剩下三个小孩了。
大人不在家,大丫心花怒放,如今在家里,就没有人会管束她了。
嘿嘿,这下,当真可以想干啥就干啥了!
大丫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竹子围墙”的间隙处,移栽上野菊花。然后,在树篱的外面,再间种上一圈金银花、枸杞和花椒。
“枸杞、野菊花和花椒都是好东西,既有药用价值,也有食用价值。枸杞的根和皮有止咳解热的功效,嫩叶可以用来做枸杞猪肝汤,有明目清热的作用;花椒的用处也很多,既可做调味料,又可以除去各种肉的腥味,也可以卖去药店。至于野菊花,那好处就更加不用说了!”
大丫跟大哥、二丫解释,说得眉飞色舞:“野菊花啊,全身都是宝,好处多多:一,花开的时候,一片金黄,十分的好看;那淡淡的清香,闻了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二,花朵可以制成菊花茶,菊花茶可以清热散风、解毒消炎、清肝明目;三,野菊花也可以卖去药店,可以挣些零花钱;四,野菊花可以制成菊花饼,可好吃了!”
二丫听得眼睛闪亮,拍着小手嚷嚷道:“哇!这么好啊,那就种呗,俺支持大姐,跟大姐一起去山上挖野菊花!”
“好嘞!”大丫笑语盈盈,简朴的农家小院里洋溢着愉快的音符。
一家三口正在收拾上山的装备,五叔一家五口突然背着大包小包,敲门而入。
“五叔,这是咋地啦?要去走亲戚么?”二丫脱口而出,大丫跟向东也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这样子,可不像是去走亲戚哦,五叔一家人的眼睛都红红的,似乎大哭过。
山茶大哭,扑进了大丫的怀里:“大丫姐姐,俺们被赶出了老宅,身无分文的赶了出来,什么也没有分到!”
什么?又是一番血泪史?!
大丫跟向东惊得目瞪口呆,无语望天。
五婶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五叔低垂着脑袋,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很显然是被自己的亲人伤透了心。
云雾叹了口气,就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天吃早饭的时候,爹爹又提起分家的事情,被二伯母三伯母狠狠的骂了一顿。二伯母甚至还动手打了娘,三伯父给了爹爹一巴掌,牡丹还想要踢山茶,爹娘终于没法容忍了,就提啥都不要,之求你分家出来单过。闹了好久,里正跟族长都来了,最后就分家了!”
“就这么简单?二婶那人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们五房?”大丫表示有点疑惑,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当初大房的人分出来单过,可是付出惨重的代价。
白氏逼迫饶守勤签下不公平的合约的事情,在刘香椿回娘家之后,有一次饶守勤喝醉酒,不小心透露给了大丫和向东。
云雾撇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怎么可能?二伯母可是出名的难缠,她强迫爹爹答应,一年交三银子的养老费给爷爷奶奶,年节的各种孝敬也不能少,一年四季还必须给爷爷奶奶各做一套新衣服。”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吧?”大丫不禁大惊,满脸的怒火。
三两银子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山前村普通的人家一年的用度,一般来说也就是二两。米面青菜,甚至是肉,几乎都是自给自足的。二两银子用来干啥?也就是用来买盐油酱醋、碗碟杯盏、衣服鞋袜,以及人情来往等。而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服穿,那可是有钱人家才会达到这种生活水平。
五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她(白氏)这是想要逼死俺们五房的人,好狠毒的心肠啊!”
云雾始终很冷静:“二伯母到底为啥不想分家,俺可以猜到九分,分了家谁给二房的人当牛做马?娘,别难过了,早分早好,什么都没有分到,未必不是好事,免得将来麻烦多多。什么都没有,也没啥好怕的!只要俺们一家和和睦睦,有劲往一块使,相信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是啊,没错,就是这个理!五婶婶,别难过,就先在俺家住下。爹娘都不在家,俺正缺人手,有好些事情,要请你们帮忙呢!”大丫就连忙道。
五叔羞愧难当:“好孩子,五叔谢谢你,那俺们一家就暂时住下。有什么需要五叔的地方,尽管开口,五叔没啥能耐,力气还是有的。”
大丫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五叔啊,俺们家如今就只有两家泥砖房,等秋天农忙之后,就要把厢房盖起来,正房也要多盖三间才行。既然如此,五叔不如将俺家左边的那一块荒地买下来,等到了秋天跟俺家一起把房子盖起来!”
向东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话,俺们一家也好有个邻居。住得近了,两家想要走动,也方便得很!日后五叔跟爹爹喝了小酒,无论多么晚回家,也是不碍事的!”
“好哇!好哇!这样多好啊,俺就可以天天跟山茶姐姐一起玩咯!”二丫使劲拍手,比谁都要高兴。
五叔愁眉苦脸:“可是,没有银子,拿什么去买地盖房?”想起狠心的娘,万事不管的爹,被妻子死死地拿捏住不敢对兄弟示好的二哥,情意淡薄的三哥,还有那恶毒的二嫂三婶,袖手旁观的四哥四嫂,他的心就不禁一阵阵的抽痛。
幸好,大哥大嫂还是好的,大哥的儿女们也都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否则的话,这世道哪里还能让他看到希望,哪里还能让他觉得有温暖有奔头?
“先进来坐,早饭一定没有吃饱吧?快坐下再吃点。”大丫摆摆手,一边说一边将五叔一家让进屋子里,又连忙从刚收拾好的背篓里拿出装干粮的小布袋,捡了一碟子的烙饼和几个煮鸡蛋。
“不用忙,俺们吃过早饭了!”五婶慌忙摆手,不用问她也知道,这烙饼鸡蛋肯定是大丫兄妹三人预备的午饭。
山茶却看得眼睛发绿,肚子很配合的“咕咚”了好几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大丫微微一笑,再次热情劝说:“五叔五婶,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如今正是农闲的时候,请五叔在山前村找十个年轻力壮的人,一起去山里伐木,准备秋天盖房子用!”
饶守拙点头赞许:“嗯,你想得很周到,如今是五月份,去山里伐木的事情确实要抓紧。否则的话,等到秋天来临,那就来不及了!”两家人盖那么多的房子,无论是靠买还是靠借,那都不太现实。
“嗯,就是这个理。”大丫点点头,看着眉头满是忧愁的五叔,就安慰道:“不用太愁了,离秋天还有好几个月呢!五叔跟云雾哥跟着爹爹编织书箱和篮子篓筐什么的,几个月里应该能挣个几两银子。对了,五叔明天带人上山,先砍几十根竹子回来,在那块小荒地上盖两家竹屋,先凑合住上几个月吧!那块地今天就得买下来,五叔等会就先去一下里正家里”说着,就递过去一个五两的银锭:“五叔拿去买地,不够的话,再跟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