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香椿听了女儿的话,脸一下就红了:“是啊,娘那一手字,确实不怎么见得人,比你爹写的字可差多了。这样好了,娘日后就专心练字,习字方面娘就松散一点,好不好嘛?”
“好!就听娘的!”大丫不禁咧嘴笑了,这个便宜娘,还真是很可爱。得了,肯练字,也是好的!
事实证明,大丫让娘读书认字的决定,还是非常英明的!读书习字,成为有文化的人,改变了刘香椿的后半生。读书习字,让她开阔了视野,有了自信心,对未来的人生之路,更多了几分美好的憧憬跟向往。
在很多年以后,当大丫荣华富贵了,在某个上流社会举办的赏花会上,娘会写字,而且可以写得一手还算漂亮的字,亮瞎了许多人的眼睛。同时,也等于给那些诚心羞辱阿娘的人,一个狠狠的耳光。
这还不算,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当众取笑娘是来自山沟沟里的、目不识丁的村妇了。由此,娘从山前村来到京城,一直都挺不直的腰身,一下就挺得直直的,再也不自卑,再也不看轻自己。并渐渐的脱胎换骨一般,成长为一个自信、果敢、坚强的女子。甚至,还因为识字的原因,躲过了一个天大的灾祸。
饶守勤又问:“月儿啊,你说你弟弟,是不是接着考举人呢?”儿子这次考得很不错,如果去考举人的话,应该也能过吧?
大丫就看了看向西:“你有什么想法,跟爹娘说一说吧!人生的路,是要自己去走的,大姐虽然不赞同你这么早扬名,但是也不会勉强你!一切,你自己来做决定,毕竟这关系到你自己的一生!”
向西微微一笑:“大姐,你的意思我知道,也非常的赞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十五岁以下的举人,在整个清水江地区,也就那么三五个。弟弟不想太早出名,或者说,弟弟并不想出名!之所以参加科举考试,也是为了日后有能力保护家人,不受强权的欺压而已!”
又对爹娘说:“爹,娘,五年之内,孩儿都不准备去考举人了。接下来的这两年里,孩儿就多陪一陪爹娘,好好习武。等孩儿的武功提升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孩儿就跟同窗去游学两年,看看外面的世界,历练历练,这样对孩儿考进士跟入朝为官,都是很有帮助的!”
嗯,孺子可教!大丫满意的点点头,向西说的这番话,其实也是她在红榜出来之后,就对兄弟几个说过的话。之前,她还有点担心,生怕向西觉得是她这个做大姐的强人所难,阻拦他扬名立万。
心里,到底是不安的。这一刻,听了向西的话,又见他满脸的诚恳,态度也很是坚决,一颗忐忑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大丫这才点头笑道:“正是这个理,我是这样想的,等向西满了十八岁,再出来考举人。然后,一鼓作气的,把进士给考过去。考过进士,必然要出来做官,那个时候的年龄也不会太小,各方面的阅历也差不多够了。年纪太小为官的话,很难应对那么复杂的官场,也容易出各种纰漏,不是什么好事!”
饶守勤不住的点头:“嗯,确实是这个理,你考虑得很周全!要俺说,其实俺是不太赞同你弟弟出仕为官的,如果考上进士可以不做官的话,俺就觉得很好!有了进士的身份,自家开一个书院,俺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更好一点!”
兰国的科举制度,但凡中了进士,都必须入朝为官。当然了,除非朝廷中的人觉得你能力不够,没有打算给你派官;或者有人故意为难你,不给你派官。否则的话,你只要参加了会试,又中进士了,想要隐居乡野,那都是不允许的。当然了,一届任期满了,也可以辞官不做,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于这样的制度,大丫也觉得有点难以理解,如今听了便宜爹的抱怨,也忍不住觉得好笑:“爹,如果不想弟弟出仕为官的话,可以让弟弟止步举人。这么说吧,只要弟弟在秋试之中得了头名,那样也是极有脸面的,开办书院的话,也会有好多人慕名前来!”
“啊?这样也行?”便宜爹万分激动,就嘿嘿一笑,对向西道:“儿啊,这几年你辛苦一点,好好念书。等满了十八岁,就给老子考一个头名出来,那样就完美了,老子啥都不用愁了!”
“……”大丫跟向东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相视无言,唯有放声大笑。
向西的脸都红了:“爹,您这说的什么话?那头名的举人,有那么好考的么?您的儿子,又不是什么神童,也没有国子监可以上。这天下读书厉害的学子,有很高天赋的人,可多了去了,儿子跟人家一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刘香椿瞪大了眼睛:“儿啊,你这样还不算厉害,都得第五名了!村长家的孙子,打五岁就开始启蒙,如今都十八岁了,这才中了秀才,名次可比你落后整整十名呢!”
“就是,就是,你可不能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饶守勤使劲点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向西,眼里满是期待和信任。仿佛在说:儿子,你是最厉害的,那第一名一定会是你的!
哎呀,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向西不禁哭笑不得:“爹娘,你们还真别不信,就说那余诚吧,儿子就远远比不上。他家里那么的艰难,在考场上差点都饿昏了,都可以考个第三名。所以啊,这样的话,爹日后可不要再说了。没得让人听见,说我多么的张狂,不过就一个小小的秀才,眼睛就长到头顶上去了!”
他有几分料,他自己比谁都要清楚,这几年以来,如果不是有大姐的各种激励和帮助,他哪里能有那么大的长进?考试之前,大姐又花了上百两的银子,千方百计的收罗了过去几年的考题,让他们多多练习,从中找到灵感。又帮他们几个分析这次出题的人的喜恶,引导大家如何扬长避短,并适当的迎合一下主考和阅卷之人的喜好。
果然,这些都不是无用功,还是有不少的帮助的。如果不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话,他也不能考得这么的好,最起码是进不了前十名的。云山跟远帆,也是这么认为的,大哥跟其他几个没有高中的人,也深有同感。只不过,大哥和几个没有高中的人,这次都发挥得很不好。不然的话,应该也是可以考中的。
反观余诚,他家里那么的穷,连应考的书籍都有几本是借的。笔墨纸砚,也都是能省就省,据说练字都是用毛笔沾水来练习的。可是,人家写了一手非常漂亮的好字,还可以得第三名,这说明了什么?这还不简单?这说明啊,人家读书比他厉害多了!
大丫对弟弟赞许的点点头。
很好,向西能有这么的觉悟,不好高骛远,得意忘形,她啥都不用操心了!不对,这样说,也不对。最起码,那个任渐离,就让她有点纠结。大哥似乎感觉到了任渐离在追求她,所以起了很大的戒心,好像不支持她跟任渐离在一起呢!否则的话,任渐离救了他一命,他却对人家非常的冷落,爱答不理的。
以前,大哥对任渐离,还是很热络很景仰的。态度之所以变了,应该是察觉到她跟任渐离之间,关系发生了变化吧?
这该如何是好呢?大丫不禁深深的叹息。
目前为止,任渐离是她心目中最合适的未来夫君人选,她既然动心了,自然就想要跟他一生一世。一来,任渐离对她还算真心真意,经济基础也很不错;二来,就她所了解的,他是个洁身自爱的,既没有小妾,也没有在外面乱来;三来,他刚好又是她喜欢的类型,文武双全,英挺俊朗,性格很不错,这样的人她想不动心都有点难度。
这样的好男人,在现代社会,可是顶级的钻石王老五。那个时候的她,说实话,这样的好男人她只能在梦里想一想。
第二天一早,家里就开始人来人往。
大丫睡了个自然醒,不,应该说,她是被一个大嗓门给吵醒的。
“哎呦,你家大丫还没有醒啊?都日上三竿了,这谁家的闺女有这样的福气,可以睡到这个时候哟!啧啧,自家的三婶来了,也不知道起来招呼,这是什么样的规矩啊?”
这个声音很有特质,大丫一听,立刻就分辨出来,此人正是三婶孟氏。不过,这五年以来,两家不是不来往了么?平日里偶遇了,孟氏还要往地上吐一口唾沫,表示对大丫一家的蔑视。
今天,她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不等她想明白,就听二丫很不客气的反击:“哪里来的疯狗?你算什么三婶,我家早就跟你家断绝关系了,没脸没皮的东西,居然还有脸上门来!来也就算了,还跟疯狗似的乱吠,赶紧给我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孟氏就咋咋呼呼:“哎呀呀,还说是秀才的妹妹呢,一点素质也没有!什么断绝关系啊,俺咱们从来就不知道?你一个姑娘家的,这么跟自家三婶说话,当心传扬出去,没有人会愿意娶你的!你都十一岁了,是大姑娘了,可得注意一下影响啊!”
“你,你……”二丫到底年纪小,又不经事,一张小脸当即就红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孟氏顿时心花怒放,嘎嘎的笑着,得意的大喊:“哎呦呦,脸皮可真薄啊,这可不行!脸皮太薄的话,就算嫁得出去,也不好意思跟男人那啥,这可咋办好呢?哈哈哈哈!”
一阵肆意的大笑。
正笑得欢畅,冷不防就被人给踢飞了,肥胖笨重的身子落在了十几步开外的草地上。疼得她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唤了起来,却不知道反省,嘴巴依然不饶人:“哎呦喂,是哪个天杀的,老娘也是你可以踢的么?看俺不抽你筋扒你皮,让你这一辈子都不得好死!”
正骂得欢,嘴巴就被一团污泥给封住了。
孟氏又惊又怒,抬头看去,跟大丫愤怒的眼神遇个正着。她一把将嘴里的污泥给扒拉掉,张嘴就要骂人,大丫冷冷的哼了一声:“怎么,污泥还不能让你闭嘴?莫非,是想要去水潭里凉快凉快?”
“哦,不!”孟氏失声尖叫,原本还跟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一下就黯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