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义家的作为林家的老人,在所有人都激动愤懑之时却保持了沉默,她既没有站出来指责谁,也没有出来怒骂呵斥,她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很多人甚至都忘了她的存在。她只是板着脸,静静地坐在那儿,从头到尾的听完了全部。
等众人散去时,林义家的也随着大伙儿返回了自家住的小院。林义刚和小儿子林德喝完酒,正依在凉椅上唠嗑,便见自家媳妇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林德赶紧站了起来,用衣袖扫了扫自己方才坐的杌子,笑道:“娘,您回来啦。”
往常这般,林义家的总是笑道:“回来了,可吃了?”可今儿显然林德撞枪口上了。林义家的瞪了她小儿子一眼道:“不是我回来了,难道站这儿的是鬼啊!”林德一听,知道老娘火了,虽不知是什么事儿,但是赶紧跑的道理还是懂的。
林义一直依在椅子上,见自己媳妇,骂跑了小儿子也不吱声。他眯缝着一双老眼,打量着自家媳妇。等林义家的在杌子上坐下后才沉声问道:“说吧,什么事儿让你动这么大肝火?”
林义家的张嘴就欲将事情学一遍给林义听,可话到嘴边儿又转了个弯儿道:“当家的,你说咱能不让姑娘去贾家吗?”林义一听这话,皱了眉头道:“怎地?姑娘在贾家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义家的一听林义那口气,想了想说道:“就觉得咱们林家的姑娘还是呆在咱们林家才好,住在贾家算怎么回事儿?”林义斜了她一眼,心中也明白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此时他竟有些害怕去追问了。
想了想林义叹了口气道:“大哥昨儿送来的信,你也是知道的,老爷那边儿情形不是很好,大哥让我们注意姑娘的安全,我想来想去,倒是贾府还安全些。”说完又是深深一叹。
林义家的听了这话,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了。只得抬头看看林义,又低头叹气。如此反复三五遍之后,林义也烦了,一拍桌子道:“有事儿你就说!老叹气做什么?叹气能解决问题吗?
林义家的被林义这么一拍桌子,吓了一跳。想了想说道:“当家的,我说了你可不许发牛脾气啊。”林义撇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说啊。”
林义家的深吸了口气才一鼓作气的将今晚织儿所说的事情像倒豆子般说了出来,中间儿连个喘气儿都没有。说完便红着眼眶看着林义道:“贾府那些人也太欺负人了,他们说到底就是没把咱们林府放在眼里,才能这般作践咱们姑娘。”
林义此时也是气得脸色酱紫,瞪着一双眼睛,散发着嗜血的光芒,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拳头上,手臂上,全都是青筋鼓起的样子……可到底,林义不比得那些个内宅女子,他跟着林如海几十年,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啊?
半晌后,林义冷静了下来,沉着脸道:“林德!”等了不到三息,没听到林德的声音,便吼道:“兔崽子!再不滚出来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也不知是因为这次林义声儿大,林德在里屋听见了,还是那句“打断腿”把林德吓着了,总是林德是一溜烟儿似得就跑了出来,连忙问道:“爹,咋了?!”
林义看也不看林德一眼,只眯缝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道:“去叫赵秉,张鑫二人到偏厅等我!”说完林义率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细棉夏袍,走了出去。
林德看了看他老爹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他老娘,小心的问道:“娘,我爹他这是咋了?多少年没见这火气了。”林义家的横了林德一眼,沉着脸道:“叫你去,你还愣在这里作甚?等你爹来揍你?”林德一听这话,赶紧的跑了出去。
张鑫刚冲完凉,织儿红着眼睛回来了。张鑫一见,奇了怪了,这好好的在姑娘屋里聊天儿,咋就哭了呢?张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织儿。想问吧,又怕把她再给惹哭了,他就最烦女人哭。
张鑫想了想还是不问了,倒了杯水给织儿道:“天热,喝口水冲个凉去,给你留了水。”织儿双手接过水杯,看着张鑫有些难过地问道:“我是不是特没用啊?”张鑫嘿嘿一笑道:“哪儿能呐!快去冲凉吧,别多想。”
织儿还没来得及去冲凉,便听到屋外林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张大哥!歇了吗?我爹让我来找你。”张鑫看了看织儿,随手抓了件外套道:“我去瞧瞧,你冲个凉早些睡吧。”说着走了出去。
一会儿他俩又一道去找赵秉。可还没走近呢,就听到绮罗发脾气的声音。赵秉此时也是黑着一张脸,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赵秉突然停住脚步道:“你先别急,我去找林伯问问,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老爷将姑娘交给咱们,若姑娘有个什么我还有啥面目见老爷啊?回头还不得被我舅揭了皮去!”说完猛的一把拉开门。
正巧林德与张鑫二人也是刚到门外,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门被张鑫猛的拉开了,吓得林德连连退了好几步,若不是张鑫拉了他一把,怕是得摔倒。
顺着门缝,张鑫和林德都看到了屋内一地的碎瓷片,知道怕是绮罗发脾气砸的,这些个姐姐们,林德最怕的就绮罗,她不像别的姐姐那般温柔,想到绮罗发脾气的模样,林德很是同情的看了眼赵秉,心道:幸好我娘给我定的锦儿。
赵秉原本是要出门找老管家林义的,此时看到林德与张鑫二人居然这时候来找自己,不由得也是一愣,问道:“你俩怎么一块儿来了?”想了想又说道:“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吧,我得找林伯去。”
说完赵秉就往外走,也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可刚走两步他就又停了下来,回头冲林德问道:“林伯在家吗?”
林德咧嘴笑道:“不在。”赵秉皱着眉问道:“知道林伯去哪儿了?可出府了?”林德正欲说话,张鑫呵道:“德子!”林德一听张鑫说话,立时闭了嘴。
赵秉又转头看向张鑫,张鑫摇头道:“赵哥,林伯让德子来告诉咱们,让我俩去偏厅找他。这会子怕是在偏厅等着了。”赵秉听后点了点头道:“那就快走吧。正好我也有事儿要找林伯商议。”说完伸手凌空点了点林德,林德一缩脖子嘿嘿笑了。
见赵秉与张鑫二人走远,林德立马跑上去跟着他俩一块儿去了偏厅。
林义已经在偏厅等了好一会儿了,看上去面无波澜,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手背在背后捏成的拳头都是发白的,脚步也很是焦急。
见林德跟着二人一同到来,林义也没有撵他出去,反而让他也了下来。林德很是诧异,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啊!正欲说笑两句,便听赵秉一躬身说道:“林伯……”
没等赵秉说完,林义便一抬手制止了赵秉,沉声说道:“先听我把正事儿说完!”随即林义将今晚林德他娘回去说的那些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得张鑫是咬牙切齿,怒道:“织儿回来怎地就没跟我说呢?那些日子我可都守在贾府呢!”张鑫顿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一时间怒不可遏道:“我去宰了那小王八蛋!”说着便要往门外冲。
还好赵秉一把抓住了他呵斥道:“冷静点!这事儿不算完!林伯既然找了咱们过来,也不会就置之不理的。”说完赵秉吃人的目光望着林义,若是此时林义说出个“不必理会”怕是会被二人活剥了。
而林德也是听得青筋直冒,心中暗道:难怪老娘回来脸色那般难看,爹也是怒气冲冲的样子!贾府也太不把林家看在眼里了!
林义将三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略感安慰,吸了口气道:“且不说其他,这里有封信,你们瞧瞧吧。”说着便从桌上拿起一封已经拆开过的信件,递给了赵秉。
赵秉很是疑惑的看了看林义,才接过信。抽出信纸只看了几眼。赵秉就变了脸色,见此张鑫也连忙凑了过来。待二人将信件看完,赵秉想了想坐到桌边问道:“林伯的意思是?”
林义见他能这么快冷静下来,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道:“不愧是宋老哥培养出来的!”这话让赵秉与张鑫都羞红了脸,尤其是张鑫,想着方才的举动,更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林义想了想也坐下来道:“此时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那贾府家教太差,府里人都不懂规矩。往大了说那便是贾府没有将咱们林家看在眼里,所以才折辱姑娘,或是想给姑娘个下马威!或是安的别的心思,咱暂时不知。”
林德见林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赶忙给三人倒茶,林义顺手便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想是急匆匆走了,又在屋子里焦急的等了半天,这会子有些渴了。
喝完水,林义才接着说道:“若老爷那边儿没事儿,如今姑娘回来了,咱留了姑娘在府里,也是可行的。可如今,”林义抬起头,鹰似得目光打量着三人道:“咱们人手不够,护不住姑娘!老爷那边儿有宋老哥和张老哥两位,还有众多衙役!老爷还……”
说到这里,林义有些难过的说不下去,赵秉和张鑫二人也很是难过的低着头。林德不知何事,拿起桌上那封信一看,是自己大伯写来的。
林义只看了林德一眼,也不阻拦,想了想接着说道:“如今,咱们要护住姑娘,便只能依靠贾府。贾府人多,自然不容易让人得手,且贾府与姑娘差不多年纪的还有不少。那些歹人想来也是不认识姑娘的,如此姑娘倒是安全很多。”
再看内容,原来林如海在这半个月内已经连续遭到五次刺杀!虽说大多化险为夷,但终究在半个月前,受了伤。伤势不重,已无大碍,却总让人提心吊胆。林忠担心那些歹人将主意打到黛玉身上,遂写了这封信,让林义提高警惕。林德也不由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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