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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与王熙凤一行回到贾府时,天已黑尽。见贾赦与邢夫人已用过晚膳,遂贾琏与王熙凤便将饭食传到自己小院儿中,又命人买来菜品糕点。简单却诚挚的祭奠了一番贾琏的生母。
王熙凤原以为邢夫人知道后,会多少不高兴的,却没想到邢夫人竟会一味的自责,这么些年竟是忘了。许诺待忌日时,再与贾琏一起好生祭奠。对此贾琏与王熙凤二人虽不在意,贾赦得知此事却心生感动,对邢夫人竟是越发的柔和了几分。
自中元节后,贾琏又向王夫人要了两次银子,虽数额不似之前那般动辄几万两,却也让王夫人很是心痛了一番。周瑞家的见王夫人为银子愁得跟什么似得,再次发挥了她作为王夫人心腹的作用。
这日,王夫人又坐在炕桌前愁眉紧皱的看着账本,周瑞家的挥退了彩霞彩云,见王夫人抬起头看过了,遂笑着靠了过去。
周瑞家的贴在王夫人耳边儿道:“太太何不称病,将这些个杂事儿交都交给那两口子管去?”见王夫人目光不善的看过来,朱瑞家的赶紧解释道:“太太您想啊,咱把库房交出去,又不是把账本交出去,大权不还在太太您手里?”
王夫人眼前一亮的笑道:“继续说。”周瑞家的便接着献媚道:“到底琏二奶奶可是太太您的亲侄女儿,与您不对付也不过是因着没管上家罢了,如今您将一部分管家权给她,她还不赶紧的靠着您?”
说完周瑞家的冷冷一笑道:“如今库里可没银子了,咱们把库房都交给了她来管,难不成她就不给下人发月例,不给姑娘太太添新衣?那园子她敢停下不建了吗?如此她还不得自己想法子去?”
王夫人听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周瑞家的又赶紧补充道:“那贾琏问她要银子,要急了,她那火爆性子,还能不和贾琏翻脸?等到那时,她便只能靠着太太您了!”
王夫人一想,暗道:好计!遂赞了周瑞家的能干,又将手腕上一只绞纹龙须镯退了下来,递给周瑞家的道:“好好替我办事儿,少不得你的好处。”周瑞家的自是接过千恩万谢不提。
王夫人将手中的账册,以及库房的物资都再清点了一番之后,便称病不起了。
贾老太太命人请了常用的王太医来替她把脉,说是急火攻心,须得静心调养,贾老太太便果不其然的命王熙凤出来暂时管家。而王夫人则顺势交出了库房钥匙,却并不提账本子的事儿。
王夫人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贾琏的生母曾经管家时,有做副册的习惯,当初她去得急,也没来得及交代。贾老太太便令人,从贾赦屋里,取走了府中账册,而那副册却留在了贾赦手中。
王夫人若是知道这点儿,怕是说什么也不敢交出库房钥匙的。很可惜的是,她并不知道。此时王夫人正为自己的聪敏暗自得意呢!
王熙凤接过库房钥匙,其实是颇有无奈的,但心中却又很是雀跃。原本她就想着要在府中掌权,但还没寻着好的机会,却没想到王夫人就把库房钥匙送到了她手中。但接过钥匙的王熙凤内心是忐忑的,毕竟这事儿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与贾赦父子商议。
邢夫人知道王熙凤的不安,遂安慰道:“这事儿也是没法子,既然老太太已经发了话儿,便没有推脱的余地,再者这府邸到底是将军府,原就该咱们大房管家,如今你管着库房,倒是名正言顺。”
王熙凤听邢夫人如此说,也不过是勉强笑笑,心道:那二太太我的好姑妈,这么容易就把库房交给了我,这库房还能剩下什么好东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陷进呢!再说了,那账本子可还在她手里握着呢!
这些话儿,王熙凤能想,却到底不好与邢夫人说,邢夫人见王熙凤仍旧厌厌儿的,遂劝慰道:“凤儿也莫急,回头等琏儿跟老爷回来了,再看看这事儿咋办吧。”王熙凤叹息地点了点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谁知晚间,贾赦父子竟然都让人传回话儿来,说是不回来用晚膳,这让王熙凤与邢夫人都很是诧异。这种情况可是很少见的,这些年这父子俩一般能回来都是要回家用膳的,怎地就一起不回来了呢?
王熙凤问了来报信的小么儿,才知道云保州的老爹云仲来请了贾赦父子去吃酒,云保州也是随行的。邢夫人与王熙凤遂心中都明白,这是云家等不及了。婆媳二人相视一笑具是掩不住的喜意。
贾琏与贾赦父子俩回来的时候,都是东倒西歪的,王熙凤与邢夫人竟都没寻着说话的机会,遂也只好等二人酒醒之后再说了。
第二天早膳时,王熙凤终于有机会把这件事儿告知贾赦与贾琏了。贾琏一听便皱起了眉头,他心中很清楚,如此便不能中饱私囊了,却也一时想不出法子。贾赦却是眼睛一亮,阴沉着脸道:“如此甚好!”让贾琏夫妇及邢夫人都是莫名不已。
贾赦也不解释,只对王熙凤吩咐道:“凤儿这几日辛苦些,她既不给你账本,你自己便登记造册!万万仔细着些别漏了什么,最好请了老太太屋里的管家娘子,和那二太太房里周瑞家的,在一旁看着你造册!”说完也不用早膳,便早早的上朝去了。
别说王熙凤跟邢夫人,便是贾琏也是一头雾水的不明白贾赦这是何意。但王熙凤却明白两点,一贾赦不会害她,二贾赦自有道理。故而王熙凤当真就请了贾老太太屋里的赖嬷嬷,与王夫人屋里的周瑞家的,与自己一起清点库房,登记造册。
赖嬷嬷听说清点库房便回禀了贾老太太,贾老太太想了想遂紧皱着眉头,却到底没说什么。
贾老太太此时内心是矛盾的,她既不愿王夫人一家独大,故而她是支持王熙凤站出来与王夫人擂台的。却更不愿事情太大,影响了元春在宫里的形势,或是与王夫人闹得太僵,毕竟王夫人是元春的亲娘。
贾老太太皱眉想了许久,在她看来,那库房纵是有些问题,应该也不会太大,毕竟她都已经表明,将来这一切都是宝玉的,再者王夫人握着原有账本,王熙凤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来,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被王夫人反咬一口罢了。
想通此处,贾老太太点了点头对赖嬷嬷交代道:“既请了你去,那你便辛苦些去帮着那孩子看着点儿吧。”有了贾老太太的授意,赖嬷嬷自然不会在推诿,再者贾老太太不知,便是赖嬷嬷与王熙凤也不知,赖大与贾琏早已暗中串通一气。
而周瑞家的来禀过王夫人后,王夫人却是忐忑不安的,还是周瑞家的安慰道:“太太放心,她又没见过账本,也没进过库房,再者她才嫁到府中多少年啊?能知道什么?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怕太太反咬她一口罢了。”
听周瑞家的如此说,王夫人面上冷笑道:“亏她还有这等的心思。算了,你也去瞧着吧,省得说三道四的。”王夫人话虽如此说,心中却莫明的忐忑慌乱。
周瑞家的走后,王夫人便去了小佛堂,在里面打坐了一下午才从里面出来,但小佛堂却并没能让她安心。
王夫人有些后悔让王熙凤帮着管家,但此时却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不由得暗暗埋怨周瑞家的当初多事儿!并在心中暗自发狠道:若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时王熙凤正带着平儿跟来旺媳妇儿,同赖嬷嬷以及周瑞家的一起,让吴新登开了银库的门清点库存,又令人请了赖大总管开了库房一一清点造册。
周瑞家的与赖嬷嬷见王熙凤确实只清点造册并未说起别的,也不曾询问吴新登或是旁的什么人,遂都放心不少。
一连忙碌好些天,眼见着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王熙凤只得一边儿让人继续清点,一边儿请示了贾老太太这中秋怎么个过法,毕竟现如今一来在忙着建园子,二来银子也实在不凑手。
贾老太太原本想着,既忙着园子,老二贾政也不在家,便简单过了就好。谁知王夫人不等贾老太太说话,便抢先对王熙凤道:“这三节两寿的,都是府中大事儿。凤丫头也很该学着收拾起来,万不可马虎了。”
贾老太太虽知道这是王夫人给的王熙凤下马威,却也并未阻止,还是那话儿,毕竟王夫人是宝玉与元春的亲娘,多少得给她留下体面。
晚间回去,王熙凤与贾琏一商量,贾琏便笑道:“奶奶莫急,先瞧瞧咱们库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典当的,在薛家铺子里典当了就是。”
王熙凤诧异的瞪大眼看着贾琏,谁知贾琏却又特特交代了一句:“奶奶记得,要活当!那可都是奶奶的嫁妆,可不能丢了。再有就是父亲吩咐的事儿,一定要抓紧了办,万不可出了差错。”
如此王熙凤心中便有了诸多不解,夜里睡下后,也是辗转反侧,弄得贾琏也是不得安生。
贾琏见二更天过了,王熙凤仍旧翻来覆去的,不由得拉了王熙凤在怀里,颇为无奈的道:“明儿还有事儿呢,奶奶就不能安生些?”
王熙凤终是忍不住问道:“这好好儿的,为何要贴了咱们自己的银子?还有那库房里的物件儿不都在哪里摆着?造册不造册的,有什么用?再说了,银库里早没银子了!”
贾琏听王熙凤如此说来,却只是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