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比太监小玄子更为着急,回身亦跪倒在地,同姬元磕头道:“陛下,小玄子年纪轻轻,少不更事,您大人有大量,万莫同他计较!”
姬元自此离奇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并未去看陈公公,而是绕过他,直直盯着那小太监,淡声询问道:“若朕所记不错,你便是陈公公的义子吧?”
太监入宫须得阉割,自然无后,陈公公便于不久之前收了个义子,充作香火延续,且小太监立誓,必替陈公公于年迈之际养老送终,听闻那义子约摸十来岁的年齿,容颜虽算不上俊俏,却瞧着爽利,对其的各处描述皆与这小太监很是一致,姬元方有此一猜。
小太监低眉顺眼,弯腰叩首,沉声道:“是。”
“难怪陈公公这般护着你,”姬元略一沉吟,看在陈公公的面上,便不再斥责这小太监今日的冒进,淡淡摆了摆手,“也罢……你既同朕禀告,又事关皇宫安危,你容后便去替朕将那小宫娥传召过来。”
陈公公忧虑地望着那小太监,欲言又止:“陛下,可是……”
莫看陈公公慈眉善目平易近人,且不论待何人或是何事,永远皆是以一副笑容相迎,但姬元却知晓,陈公公此人,素来最是狡猾,遇事极喜寻托词推拒,站在平衡之处纵观全局,鲜少肯为他人出头,更遑论是为旁人违逆姬元之意,今日真真算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了例。
姬元面容肃穆地挥手,意思明确坚决:“你不必再说。”
至此,陈公公方在心底轻叹口气,止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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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踏出门槛后,姬元轻呷了一口苏州连夜送来的顶级碧螺春,搁下木叶纹茶盏,对着犹疑着立在原地、恍恍惚惚不肯退去的陈公公上下一打量,似笑非笑说:“怎么?还真怕朕当真将你那宝贝疙瘩拖出去斩首示众啊。”
陈公公忙不迭表忠心道:“老奴岂敢,陛下如何行事,自有您的用意,倘那孩子当真犯了错事,便是陛下砍去他的首级,老奴亦绝无二话。只是陛下,小玄子毕竟还是个孩子,若确有闹鬼之事,亦不该让他参与……”
姬元好笑地摇摇头,阖眸轻敲着御案,提点一句:“这孩子大了,合该让他们自个儿闯闯,经些历练,亦好快些成长,若一味拘着,反倒容易适得其反了。”
姬元培育女儿,亦是如此道理,倘姝儿若想做什么,便由她去做,他只消在后头为她将遍布荆棘的道路铺平便是。
陈公公细细一想,心道正是此理,方晓得姬元的意图,遂连忙点头如捣蒜道:“陛下说得很是。”
他又一思索,不由扬起眉毛,满脸喜意道:“老奴替那小子,谢过陛下栽培。”
他心头明白,陛下既肯指点他此事,便是有意将他那义子培养成心腹,不论是看在他的面上,或是慧眼瞧出他那义子确有灵性,属实是可造之材,皆是一桩天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