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姬元习惯性地摩挲着食指上的白玉扳指,不轻不重道,“现下宫中因厉鬼而惶恐不安,仙师既能与厉鬼沟通,不妨便替朕问问,究竟要如何,才可使她离去?”
“这倒不难,”闻道仙师捋捋仙气飘飘的长髯,笑着补充道,“那厉鬼与贫道言说,只消令西南之尽那贵人搬离皇宫,再着九九八十一个得道之人替她超度,她自能投胎转世。”
姬元勾唇轻笑,玩味道:“仙师可知,西南之尽所住何人?”
姬元生性多疑,闻道本也不指望姬元一时半会便会信他,必要演上演的,遂只拱手道:“这倒不知,贫道只能依稀猜到,西南方位居了一位贵人,至若这贵人是谁,贫道道行还浅,属实掐算不出。”
闻道话音微微一顿,又风轻云淡道:“世人皆知,诸般道法之中,贫道尤为擅长这驱魔之术,亦只专精这驱魔之术,至于掐算……正所谓百艺通不如一艺精,贫道待掐算之术所学浅薄,不敢在陛下面前自作聪明,还望陛下谅解。”
姬元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阖眸道:“假使这西南之尽之人不可离开皇宫呢?”
“这……”闻道皱着眉头,做出左右为难的模样,俯身深深一拜,“那便恕贫道学艺不精了。”
“朕将你自西郊朝生观请到皇宫中,可非为了听你说这句话的,”姬元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坐姿,手点了点桌案,懒洋洋道,“不若这样可好?如若朕将你口中那贵人赶出皇宫,又着九九八十一个得道之人超度亡魂,夜中却仍旧见鬼,你便提头来见朕,可好?”
闻道面色微白,一阵冷汗,想着那尊贵之人的吩咐,而姬元更是一国之主,两头皆得罪不起,再又话已说出,并无退路,只可尽量不动声色道:“好,贫道答应陛下。”
姬元手抵着额头:“那朕便等着仙师的好消息了。”
良晌,他又厌倦地挥挥手:“退下吧。”
闻道将双手于腹前相交,左手大拇指指右手无名指根节,右手大姆指掐右手中指梢节,左手其余四指抱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道礼:“是。”
*
一月中旬。
清风如剪,轻轻裁过树梢,带出水波般的颤栗,惊扰枝头喜鹊,它于半空略一扑菱,便吟唱出叽叽喳喳的啼鸣。
“娘娘,”天青侧目倾听着悦耳鸟鸣,手执洁白无瑕的象牙篦,笑着为温簌簌梳顺青丝,“您瞧,是喜鹊,好兆头呢!”
温簌簌温柔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已然点上梅妆,蛾眉淡扫,面色红润较往日更有生气,她不知想起什么,亦扬唇一笑:“是啊,可真是个好兆头。”
她话音刚落,便见陈公公手捧明黄诏书,率着仪仗,莅临未央宫,他挺直身子,高声喊道:“圣旨到,贵妃娘娘接旨!”
温贵妃回首,同立在珠帘前的孟霖对视一眼,袅袅娉婷地起身,轻移莲步,对陈公公臻首含笑道:“臣妾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