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姝不欲出声打草惊蛇,只给身后沉默立着的孟霖使了个眼色,便提步跟上了已然买罢胭脂水粉,渐渐走远的林彦二人。
孟霖收到眼神,如有所悟,轻轻点头,悄静静于桌案之上搁下一块光洁的银角子,便起身大步随姬姝离去。
“诶,客官?找给您的银钱!”
这般大的数额的银钱不待回找,这二人莫不是个脑袋缺根筋的?
那小二这辈子亦鲜见有人可阔绰至斯,目露惘然,握住银角子,于其上一角狠狠咬了一口,便见那银角子被咬之处十分迅疾地陷进去了一大块。
竟是真的。
他愣愣望着那只摆手示意他不必跟来找钱,便头也不回行去的孟霖,很是咋舌,而后忙不知所措地去寻那馄饨摊摊主,将此怪事禀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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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的去向并非将军府,他七弯八绕行至一处幽暗的拐角,又一个闪身,姬姝的眼底便没了他的踪影。
“跟丢了。”姬姝注视着空荡无人的前方,冷静同孟霖道。
孟霖诧异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很简单。”姬姝轻松地耸耸肩,慢腾腾自袖袋中捣鼓一番,而后反手抛给孟霖一个白玉盒子。
孟霖打量着那白玉盒子,迷惑不解道:“这是……”
姬姝勾唇,轻笑一声:“不错,这盒子里放着的正是那店家给林彦所推胭脂。”
孟霖愕然道:“那店家先前不是说,那盒乃是进献给宫中的上等贡品么?既是贡品,数量总不该如此泛滥,那胭脂水粉店可得一盒便已是难能可贵……既为林彦买去一盒,怎还有一盒?”
姬姝嗤笑,好似嘲弄孟霖的天真道:“那店家满嘴胡话,你还真敢信啊。”
她又双手环胸,倚靠于墙根,撩起眼皮道:“且,依照本宫看来,这盒胭脂断非进贡给皇家的物什,怕不过是糊弄糊弄那些个不识货,却急于讨心上人欢欣的公子哥罢了,倘不信,你目下便拿去嗅嗅。”
孟霖闻言将信将疑地打开那盒胭脂,用手捻了一点宛如玫瑰膏子般稠密润滑的胭脂于鼻尖轻嗅,旋即皱起眉头。
他常年跟于温簌簌身侧,温簌簌身为皇宫中品级最高的后妃,又暂且代掌后印,权力极大,倘若内务府中新进了什么顶顶上等的水粉香料,定是要及早给未央宫送去一二的。
因此,即便孟霖乃是男子,素不涂抹胭脂,亦可轻而易举便分辨出这盒所谓的进贡给皇宫的上等胭脂究竟是真是假。
他不禁哑口无言,良晌,方服气道:“当真不是贡品,殿下果真料事如神,属下钦佩。”
可非她神机妙算,倘她有诸葛亮那般的灵光脑子,又何必囚禁晏桦等人,再殚精竭虑与晏阏周旋,早该将前朝皇室斩草除根了。
姬姝暗自摇头,缄默不语,抬眼淡淡望向湛蓝如洗的天际。
单是些再普通不过的经商理论罢了,倘搁现代,如那胭脂水粉铺子的店家这般的路数已是随处可见,实算不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