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一噎。
年幼无知还能用于此处吗?倒是他孤陋寡闻了?
他这幺妹今朝也只豆蔻年岁,正是初初长成的时候,若细算起来,竟也合理贴切?
姬明假笑着为她介绍道:“皇妹有所不知,这位可是冀州纪氏的小公子……”
言下之意是,这是她打不得的人。
有资格入太学的,无非皇亲国戚、天潢贵胄,而她代表皇室,任是同谁结下梁子,无疑皆讨不了好。
这点她自是明白的。
但她便是打了,还打得光明正大。
她要叫众人看着,冀州纪氏的门楣再显赫又如何?还能越过皇家去不成?
若纵容姑息了这一遭,只怕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把她看作好拿捏的柿子,硬往她跟前来凑。
她瞅着像个善茬吗?
莫不是以为她今日入学时对太傅的态度稍好些,便能由着人蹬鼻子上脸了?
“怎么?还要本宫派人来请你挪位吗,冀州纪氏的小公子?”
纪韫眼看着姬明后退一步,没有施以援手的打算,便恨恨剜了看戏的各家公子千金们一眼,握紧拳头,咽下口气,又羞又恼地起身,飞快离了座。
“过来坐下。”她朝沈辞吩咐了一句,便回自己位上坐好,而后不慌不忙地摊开案上《中庸》立起。
她模样镇定,仿佛先时那姿态张扬的人并非她般。
沈辞踌躇无措了片刻,先向姬姝鞠了一躬,又朝着谢执礼叉手作礼,请他示下。
姬姝当着他面打他学生,谢执礼心中自是有些不豫的,只是他身为先生,又任职于太学,自持身份不便插手此事。
且,一来他与姬姝非但是师生之礼,还隔了曾君臣之义,对姬姝是打不得骂不得,轻斥一声,还要换来个不敬君上的恶名;二来在座皆是身份金贵的氏族名门,他若处事偏颇,袒护了一方,便惹来了另一方不快,他亦难做。
目下看来,这沈辞倒是个好的,知事懂礼,还晓得给他台阶下。谢执礼心绪稍定,脸色缓和不少,便挥挥手道:“既是殿下口谕,你且坐吧。”
沈辞这才点头道:“是,学生多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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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昨日令诸位以寒梅为题,绘一幅水墨丹青,诸位这便将课业交与老夫吧。”谢执礼双手负在身后,淡扫了一眼众人,又道,“三殿下与沈辞既是初至,昨日的课业便容后补上。”
众学子闻言,皆捻了一纸白宣,陆陆续续交予谢执礼。
谢执礼的目光随着交来的画作游移,看了十来张,俱不大满意,不由得颦颦蹙眉。他随手扯了一张画卷待要训诫,却被它底下所压的那幅《腊雪寒梅图》吸引了视线。
他眉头舒展开来,取出它来笑问道:“此画是何人所作?”
一抹袅袅娉婷的身影出列站定,欠身一礼,温声道:“先生唤知意何故?可是此画有何不妥之处?”
“原是柳尚书家的千金,怪道这画工了得!”谢执礼笑容可掬地安抚道,“你画的极好,不必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