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定宗将手边的折子递到别卿筠面前,说:“襄州城郡守见了我,二话不说便投降了,马不停蹄将城内所有事务都移交过来。他是真心投降,政务处理得干净清楚,所以我处理得快一些。”
“原来如此。”别卿筠说,“看来事情很是顺利。”
任定宗问:“你那边如何?”
闻言,别卿筠一挑眉梢,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任定宗立马轻声笑了起来,他说:“是我思虑不周,低估了娘子。”
“算了,原谅你这次。”别卿筠说,“不过这一回任定简并没有派上用处,大周的将士并不相信他落在了我们手中,所以并没有立马投降。”
对此,任定宗并不意外。他道:“情理之中。襄州距离京城遥远,自然不会知道任定简微服出巡的消息。所以也不会相信咱们会将任定简抓来。况且,襄州城的将帅从未入京,更不会认得任定简的面貌,所以他们没有认出任定简,这很合常理。若是他们认出了,那才奇怪。”
别卿筠说:“好叭。”她没有就此放弃,心想:既然襄州城的人没有见过任定简,那京城的京官一定是见过的。如果他们知道了任定简正在他们的手中,京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嘴角一扯,笑了:“我想将任定简微服出巡被劫的事情扩散出去,你觉得如何?”
任定简亦是眼睛一亮:“看来娘子与我想的所差无几。”
大周的一国之君被敌国国主擒拿,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必然会朝野震动。先不说朝堂,便是百姓,必然会民心大乱的。
国君是一个国家的主心骨,现在国君被劫,还很有可能会没命,想一想,这民心能不动荡?
民心动荡,那必然会有不少人带着家当四处逃离。十之八九,不少百姓会投靠于镜国——能拿下周国皇帝,证明镜国皇帝的实力是比周国皇帝要强的。
这就更进一步说明了,大周不是镜国的对手。
有此结论,百姓更会迫不及待地收拾细软投奔镜国。
撇开百姓不谈,大周朝堂必然也会因为皇帝失踪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那是周国的皇帝,没了做主的人,大周朝廷势必会乱成一锅粥。想要稳定局势,除非有人主动站出来,借由“拯救皇上”的口号,与镜国决一死战。
而这人最好是皇室中人,只有这样,那人才能做到真正的服众。
但众所周知,这一辈的周国皇室,唯二有出息的便是任定简与任定宗两个。现在任定简被抓,任定宗又是镜国的内阁首辅。大周还能依靠谁翻盘?
在这样的局势下,连街头说书的人都知道,这一回大周危矣。
而事实也正如百姓所料,拿下襄州城的镜国大军势如破竹,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便接连拿下了四座城池,宛若狂风过境,势不可挡。
见状,大周百姓更是惶惶不安,生怕镜国铁蹄踏破城门,给百姓带来无止尽的灾祸。
但出乎意料的是,镜国人马并未对当地百姓做什么。他们对待大周将士是铁血手腕,对待百姓却是春风化雨,连进城都是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的百姓。
原本提心吊胆的大周百姓,一颗心高高提起,随后又轻轻放下,又过不久,每一座大周城池都迎来吏治改革,官僚制度进行了大换血。
原本百姓以为这是要拿他们开刀,但是没想到一道道政策下来,却是利民的。这样的手段不得不教人震惊了。
“前儿还说咱们大周赋税太高了,怎么今儿就改了?”
“朝廷改性儿了?”
有人说:“改性儿的不是大周朝廷,而是镜国那位。不过镜国治理百姓,向来都是宽仁的,所以……还是镜国的百姓日子过得好啊。”
“哎哟,你少羡慕了,现在咱们也是镜国的人啦!”
……
其实不管是大周还是西陵,只要是百姓,心中所想的无不是太平日子。若是有人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盛世,在哪个国家生活不是生活呢?
别卿筠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将稳定民心作为第一大要点。
国土可以慢慢扩张,但是民心绝对不能散。若是民心有失,镜国一样也会被其他国家给拿下。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她十分清楚。
故而,她传达给所有官员的命令中,唯有一条是最重要的:“万事当以民为先。”
遵从这一原则的镜国无往不利,在民心所向之中,顺利拿下了大周半个版图。
三个月后,镜国人马在大周京城郊外驻扎。只要一步,便能攻破京城城门。
而在此时,大周京城。
诚如别卿筠所料,现在的大周朝廷已经是脆弱不堪了。驻守在京城的武将护送后宫嫔妃与各大官员开始撤离京城,完全是置当地百姓于不顾。
少数人不愿意离开的,实则已经打定主意要投降于镜国了。一时之间,京城之内已经是人心惶惶。
就在镜国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的当夜,京城六部尚书齐聚,商讨对应之策。
吏部尚书是打算先带着文武百官撤离京城的:“镜国人马势如破竹,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亏你还身居尚书要职,到此等关键时刻,竟然一心想要逃走?”说这话的是刑部尚书,“逃什么逃?咱们还能怕他们不成?有本事将我们全杀了!”
吏部尚书说:“你懂什么?一个莽夫,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懂不懂?”
“大人这句话,我还真是不明白。”兵部尚书说,“我朝虽算不上能人辈出,但这点子骨气还是有的。如今大敌当前,怎能退却?”
刑部尚书立刻道:“没错!现在还没开始打呢,怎能连士气都丢了?若果真弃城逃走,岂不是给祖宗没脸?”
吏部尚书冷笑:“你们不怕死,我还怕呢!得,你们不走,我走!我就不信了,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当真每一个都不怕死!”
说完这句话,吏部尚书便甩甩袖子离开了。当夜,他果真聚集了大批官员,商量着逃离京城。于是在第二天,这些官员便带着家眷与细软,二话不说撤离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