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绕绕的走了段路,轿子又停下了,这回是落地而停。
白梦赶紧闭上眼睛,倒在角落佯装昏睡。
轿子前端一沉,白梦听到衣裳布料摩挲的声响,有人进了轿子,伸手轻轻拍了她的脸颊,低声唤道:“宛宛姑娘?姑娘?我们到了,宛宛姑娘。”
白梦当然不能回应,她正在后悔刚才没脸朝下倒,好让人摸不着她脸,突然就被人狠狠地掴了一掌,一边脸顿时火辣辣的疼!
白梦能感觉到脸肿了。
打了没完,那人又破口骂道:“狗娘养的玩意儿!给脸不要,摆甚么清高,装甚么圣洁!狗屁不是!”
距离之近,吐沫喷了白梦一脸,这厮儿用词之肮脏恶毒,就是拓拔珠儿也望尘莫及。
听这声儿白梦便知此人就是那个目光猥琐、手段更猥琐,人前是狗、背地猪狗不如的弟子。
若不是等着他究竟要搞什么把戏,白梦早在他拍自己的脸时候就跳起来给他一爪了。她十根指头都套了护甲,抓他个面目全非绝对不成问题。
稍远些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师兄,手下留情,这是老夫人的孙女,当年若不是老夫人心善救济咱们,咱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这么说,祖母于他们有恩。
“别跟老子提这,要不是那老不死的到处敛财,老子至于穷得叮当响么!就她施舍给你我的那几个钱不过半根毫毛,也值得你感恩戴德!”
哼,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出言不逊,败坏恩人名声,这样的人活着作甚?不如死了。
不过,这些弟子也不全是不明事理的白眼狼,那个一直替她说话的就很好。
“师兄,适可而止罢,这么做会遭天谴的!”
“要你教我做事?看不惯就滚,要上的排队。”说完就来解白梦腰带,动作之快,似急不可耐,他一边拉扯白梦的衣裳,一边乱七八糟的念道:“娘的,这婆娘脾气不怎么样,模样是真勾人,天仙似的,也不知道混了多少男人,肯定不是个雏,娘的,骚货。”
白梦心惊,这些人竟打的是如此下流的主意,幸得白梦穿戴的银饰繁多,层层叠叠的盖住短袄,叫他没能轻易得手。
如此处境,没必要再装了,白梦正要睁眼反抗。
却听远处的弟子突然吼道:“你也不怕师傅或老夫人的家人知道么?”
闻言,正在白梦身上摸索裙带的手蓦的一僵,显然被这话给吓住了,但也只是一瞬,神色便恢复如常了,只听他有恃无恐道:“有件事,师弟怕不是忘了,需要师哥给你提点提点。”
被他叫做师弟的人脸色煞白,颤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回他的人阴阳怪气道:“我说,师弟忘了,当年,师哥体恤师弟相思之苦,礼让师弟上了一个未曾**的俏丫头,怎么,那滋味不妙么,怎的忘了?”
“你,你闭嘴!明明是你骗我,骗我说只要和她,和她……你就会向师父求情,把她放了。”
“哦?你倒说说,我骗了你什么,是强迫你了,还是威胁你了?摁着你上她了?嘿嘿,你敢说那事没在你心里想过千遍万遍,机会难得,你会错过?”
此人句句紧逼,说道的都是事实,听得人抱头痛哭:“不是,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没有……”
冷笑:“不是?不是你欲罢不能直干到人醒?没有?没有怕被人发现自己做下的事而提着裤子落荒而逃?”说到这儿,他趁隙瞥了眼面如死灰的师弟,见他目光呆滞全无生气,于是放缓语气道:“事后我告诉你说,我不敢违抗师命,把人扔进天坑,其实不是的,她醒后,我跟她说,我的师弟年幼不经人事,因思慕成疾情难自禁下铸成大错,自知无颜相见,故而托我致歉,本意是劝她看开一些,不要恨你,谁知她性情猛烈,不甘受辱,纵身跃入天坑,事实如此,在场的师弟皆可作证,若我有半句虚言,就叫我肠穿肚烂,不得善终!”
他一赌咒发誓的说完,周围弟子立即附和称是,一个劲的说大师兄待二师兄如何如何仁义,如何如何忍辱负重爱护二师兄云云。
听得白梦都要信以为真了,更别说身在局里看不清楚事实的人了。
果不其然,上一刻还仗义执言的弟子此刻已万念俱灰,“师哥,你,她,她当真……哎,罢了。”
见师弟悲痛欲绝不疑有他,这人又换了语气,语重深长的劝道:“师弟,师哥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听师哥一句劝,没有清白背景就别装圣人,快快下山找师父去复命罢。”
脚步声缓缓响起响起,白梦忍不住叹息,白纸落进墨里,怎能独善其身,可惜人本纯良,却进了染缸。
正为好事扫除障碍的大弟子耳力出众,听到白梦的动静,忙转过身凑到白梦眼前查探,白梦突然睁眼,对方一怔,白梦趁机发难,动作迅猛合掌为爪,在这弟子面上狠狠一抓,把这人脸上的惊讶、疑惑、轻浮、猥琐抓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尖痕深可见骨,贯穿眉眼口鼻,异常可怖。
这人反应奇慢,似尚在奇怪白梦何以没有中迷香昏倒,血都滴到衣襟上了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随之感到脸上一阵剧痛,忙双手捂着脸“嗷嗷”惨叫,白梦听得神烦,左手抄起山神牌位,朝脑袋狠劲砸了下去,牌位没坏,人跪倒倒了,摇摇晃晃的要向白梦脚上扑去,白梦一点儿都不想挨到这个肮脏的人渣,抬脚一踹,所使力气之大实乃生平未见,直接把人从轿子里踹飞出去。
众弟子先前见大师兄进了轿,听其怪叫竟不以为意,直到人从轿子里倒飞而出,还见了血,方才恍悟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回事,忙扶的扶,摆阵警戒的摆阵警戒。
片刻后,只见一满身银饰锦绣红装的女子倒提着牌位悠哉悠哉走入众人视线,她惬意的闭着眼,脑袋从左到右绕了一圈,又从右到左绕了回了,仰头望天,睁开双眼,一声长叹,“哎,太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