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度飞拿到信那会儿,人差点崩溃了。他年轻的时候在极北之地待过几年,军队里不少江南子弟,他太知道寒症是个什么东西了。当下即决定去找云见离,但想着云见离和云之墨从小就不太和谐的关系,刚迈出门的腿又抬了回来,改成写信,托小叶子给云见离送了去,还特地让小叶子告诉云见离叫她不要担心。
这着实令云见离担心了一阵,还带着萧小贺上王城看望云度飞来着,怪的是云度飞一切正常,但她回去百草堂没多久,又收到云度飞的信说寒症又犯了。
云见离就纳了闷了,为了彻底医好云度飞,直接让云海在北境带回一个身患寒症即将咽气的病人,每隔两个时辰便诊一次脉,衣不解带的悉心观察钻研病症整整十日,终于制出一味专门治疗寒症的药,并亲自到了云度飞手里,在此之后,云度飞再没提过寒症的事了。
却是云之墨。
云见离坐在云度飞身侧,默了默,道:“哥,经历这么多事,我已经看开了……”
外人吃饱了撑的议论云氏的那些话,别的不敢说,但是其中关于云氏兄弟不和姐妹不睦的传言却是真的。
云见离继续道:“……以前,是我愧对了云大将军的和哥对我的偏爱,害的兄弟姐妹之间不和,现在,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进行弥补,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无论是哥你,还是云之墨、云若若,我都会全力以赴护得你们周全,所以你对我不要有任何隐瞒或者顾及。”
听了这番话,云度飞一双澄澈的眼眸似有泪光闪烁,声音几度哽咽,“阿离……”
天知道他等云见离说出这话等了多久,他的妹妹呵,真的长大了。
这时云之墨领着两个人踏入大厅,后边跟着俩云府小厮,合力抬着一口足够可以装下两个成人的大木箱子。
“大哥。”云之墨唤道,云度飞应声抬眸那一刻,云之墨在这位心如寒冰的兄长眼中看见了泪光,不过仅一瞬间便消失了,大概是自己看错了,但那发红的眼尾却骗不了人,兄长,刚才似要哭了。不知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云之墨极少过问云度飞,因为云度飞是云氏长子,握着云氏一脉的庞大资源,如果有什么事是长子都解决不了的,那么他即便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大哥,我带了一些药材送给阿离。”云之墨缓缓道,他选择无视云度飞的表情变化,垂下眸,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后边两个小厮掀开木箱的盖子,一阵药香扑鼻而来。
云见离凑上去,只见偌大的的木箱里放着两只木箱:左边一只打开,逸出一股凛冽淡雅的寒香,满满一箱雪色的苍山冰莲在白烟缭绕中怒放,花朵硕大莹白如玉,花瓣层层叠叠密实松软,像是刚从根茎上摘下的一样。云见离深吸一口气,生长在苍山之巅的冰莲极其难得,有起死回生,修容驻颜之奇效,一支已是价值连城,何况是满满一箱。右边一只打开,里边头尾相并的排列着一整箱的肥大虫草,一看便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极品。
这份礼太贵重了。
云之墨一见云见离表情,便知礼送对了。
“请神医笑纳。”
云见离蹙眉,摇了摇头,“云公子,这份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救云之墨花费的时间精力和成本,一朵冰莲便足以抵消,而眼前远不止一朵,另外还有萧小贺收下的那匹果下马。
云之墨没想到会被拒绝,“你救了我的命,这些,远远不够。”
“不。”云见离肯定道:“足够了。”
云之墨不解的看着这个凭一己之力救活整个镇子的怪异女子。
“如果说是付诊金,那么一朵冰莲足矣。”云见离道:“云公子箱子里的东西价值连城,够整个栖霞镇的人吃一年有余,无功不受禄。”
云之墨抿着唇,正欲开口。
云见离抢先道:“当然,如果公子另有所求的话,便另当别论了。”
闻言,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度飞放下茶盏,静静的看着云之墨,他刚才本打算帮云之墨劝说云见离收下这些东西的,但是云见离突如其来的一句,不由疑狐的看向云之墨。
云之墨却没有被人道破真实目的尴尬,反而一脸坦然,“神医何出此言?”
“我刚才说过了,这些东西价值很大,相当于栖霞镇,说是一个镇子,实际上却比王城小不了多少,只为地处王城之下,距离太近,为避王城锋芒,不得不称为镇。”
云度飞颔首表示赞同,据说先帝一平天下定都时曾在王城与栖霞镇中进行抉择。
“若是把这箱珍稀草药换成现银,可供栖霞镇所有百姓吃穿用度一年,听闻云公子为官廉正,那么请问云公子,以云公子在朝为官的俸禄,要积攒几年才能达到养活一城人的程度。”
云之墨哑然,仅按俸禄算的,便是积攒一辈子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这是其一。”云见离合上苍山冰莲的盖子,道:“书中记载苍山冰莲生长在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破雪而出需十年,长出根茎又十年,含苞待放再十年,然,花开只在一瞬间,错过了,便要再等三十年,但这还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苍山在北国,冰莲归皇族所有,偶尔流落民间的一两枝,也由皇室流出,非常少见,阿离不才,曾得赠一枝,那人腰缠万贯,却是花了五年时间才得到的。”
云度飞越听眸色越寒。
“至于虫草。”云见里又盖上虫草的箱子,“阿离听说,虫草生长在寒山之上,冰天雪地之中,冬在土中,身活如老蚕,有毛能动,至夏则毛出土上,连身俱化为草,而宣国,没有这种地方,还是在那北国之北的苍山……”
说到这里,云见离不说了,伸手合上大木箱的盖子。
“如此重礼,阿离怎敢收下啊。”
云见离一双眸子探究的看向云之墨,悠悠道:“云公子的朋友,不简单呐。”
云度飞沉下脸,压着怒气,“云之墨,你给我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