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前,卢飞跟杨倩说了心中的计划,从各个环节。
杨倩大力支持,说,前几天和妈通话,还有几个表妹要来呢。
卢飞大喜,真天助我也。
杨倩说:“这次开店看能不能欠些货款,把车买了,再开店就三个店了,来回穿梭风里雨里,拿货更不方便,没个车真不是个事儿,人受罪不说,办事也影响效率。”
卢飞为妻子的开明而欣慰:“看吧,看到时候是啥情况。主要是转让费的多少,这是未知数,至于装修和备货得多少钱,我心里有个八八九九的。”
夫妻俩就开新店的方方面面讨论了一会儿,卢飞觉得困,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恍惚中,他随歌舞团又来到了电影院。
卢飞从幕布后偷眼望下去,观众席上几乎满了。这个工业区的电影院挺大,可以容纳上千人。票价8元,照1000人来算,8000元,四六分,歌舞团老板得六,就是4800元,老板真是要发财的节奏。
也难怪这时节的歌舞团生意好,尽管歌舞团很多,三天两头有,但各个团节目不一样,演员不一样,不存在重复,所以总是有人看。
关键的一点是,手机还没完全普及,更别提智能了,手机网络还是2G时代。
工人们要想消遣,不是看书就是看电影看录像。相比较电影和录像,歌舞团是活的,真的,近距离接触的,有歌有舞有魔术有小品,有的歌舞团开放一些,叫靓妹们跳三点舞,这比泳装大赛富于活力,不违法,也算不上伤风败俗,男孩子们总是兴味十足的。一边看一边嗷嗷叫着,吹着口哨,不亦乐乎。
卢飞看着台下的观众很热情,鼓掌不断,临时改了第三首歌。团里的规矩,每个歌手唱3首歌,团长要求固定曲目,不准换来换去,理由是乐队好掌控,音响师好掌控。固定了,天天操练它,熟能生巧,巧了,歌手就有台风,乐队也越来越娴熟。如此,舞台效果自然越来越好。
但卢飞在歌舞团磨炼是志比鸿鹄,他的梦想是当大酒店的驻唱歌手。乐队队长跟他说过,在歌厅驻唱,至少要会唱200首歌以上,粤省这地方,粤语为主,国语为辅,闽南语也要会一点儿。
天天唱相同的歌怎么能行?卢飞就总是换曲目,团长不大高兴。好在卢飞每次都发挥得不错,他也明白,不能唱砸了,否则团长就不准他换。
所以,每次换歌,卢飞都是背地里练得滚瓜烂熟了才敢上场。
以往,卢飞的第三首歌是《护花使者》,这首歌旋律简单平易,无高音无难度,只要把字咬准,节奏别跟错,会唱白话歌的,几乎都能唱。
《护花使者》算不上好听,卢飞本来不喜欢这首歌,但这首歌是很多歌舞团的保留节目,原因是这首歌有很多种伴舞形式,舞蹈很好学,每个歌舞团的妹仔们都会跳,边歌边舞,很有气氛。观众们没有不喜欢的。
今晚,卢飞把《护花使者》换成了谭咏麟的《爱情陷阱》,团长不放心地问:“这首歌难度大,你从没唱过,行不行哦?别唱砸了!”
卢飞拍拍胸脯保证:“我自己暗地里练了快一年了,为了台风生猛,我揣摩了一套动作——我现在比划给你看!”
卢飞卷起一本书当做话筒,当即表演给团长看,虽然是模拟,但是有模有样,歌词、动作都很流利,团长点头应允。
终于临到卢飞上场了。前两首都是抒情歌曲,第一首是《爱在深秋》,第二首是《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一般地讲,先唱抒情歌可以有效打开喉咙,把声带充分舒展,之后再唱劲歌,就不伤嗓子。
《爱情陷阱》发行于1985年,卢飞上高中那会儿就学会了,早就唱得烂熟于心。不过粤语发音不准,高音也有点儿上不去。到了粤省后,他专心学白话,专心练习白话歌的咬字;到了桂省的音乐学校,他学了发音技巧,每天早上吊嗓,等从学校里出来,再唱《爱情陷阱》,无论是高音还是咬字,都已能够轻松驾驭。
《爱情陷阱》这首歌的伴奏难度大,乐队来不了,也没排练过,只能用伴奏带。
伴奏响起来了。卢飞根据歌词的意境,摆好了自己设计的舞姿。
真心被俘虏
仿佛遭圈套探索这爱路
你那美态已叫我醉倒……
爱情是陷阱,但偏偏往里跳的人那么多;最可恨的是,你跳进了陷阱,“情人”在陷阱外冷眼相看。难怪张爱玲说在爱人面前,心会“低到尘埃里去”,看来越是情种越是受虐狂。
卢飞的大脑经常莫名其妙地开小差,他在演唱前的一刹那,还在想这个好笑的问题。但不影响他正常发挥,因为这首歌他唱得太熟了。
卢飞边歌边舞。因为节奏快,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快,否则换气就成问题。像迈克尔·杰克逊那样的天才,几乎算得空前绝后。
当唱到“我堕入情网,你却在网外看。”这句时,卢飞腾空跃起,上身后弯似弓,一头的黄头发猛地后甩,双脚后挑,像要和黄头发接吻。接着“刷”一下落地,前腿深弓,后退半跪,黄头发猛低,再猛抬起。
卢飞左手抚膺,右手把话筒送到嘴边:“我堕入情网……”
他这句还没唱出来,台下掌声如雷,还有口哨声,看来自己的表演很精彩。卢飞的表演受到这等礼遇,还是第一次。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在这首歌上下的苦心总算有了回报。
掌声是对演员最大的鼓励和奖赏。卢飞激动地、热情高涨地、气势雄浑地把整首歌唱完,台下再次掌声雷动,他也累得直喘气。
回到后台,团长一边冲他鼓掌,一边大笑:“阿飞啊阿飞,精彩!精彩!不过——”团长指了指他的红裤子,“知道为什么掌声那么多吗?你的拉链没有拉上。”
卢飞低头一看,靠!拉链真没拉上,刚才蹲下时,它无疑张大了嘴,怪不得前排有人吹口哨!丢人丢大了。不过演出完就走了,谁也不认识谁,再说了,舞台嘛,算不得丑,卢飞安慰着自己。
演出结束。离开前,卢飞专门打探了这个工业区的名字——大宇市长湾镇上厦工业区。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裤子拉链——这可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务必记住这个地名。
“喂喂喂!做梦还打拳呢?把被单都扯走了!”杨倩推醒了卢飞。原来是一场梦。
卢飞定定神,兴奋地从被单里伸出双臂:“有了有了!不用着急没位置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