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湾镇离石江镇40里,坐公交车需在大宇市中转。
卢飞梦中所见的电影院正是他曾经演出过的地方——大宇市长湾镇上厦工业区。
醒来后,卢飞努力从脑海中搜寻出这么一个地名,并回忆出那个地方的一些特色。
当年,听看演出的老乡说,上厦工业区有8万多人。
白天做宣传时,卢飞发现厂房一排连着一排,俨然砖厂里一排排的砖坯。
下班后,不宽的一条商业街上工人们摩肩接踵,赶庙会一般,简直水泼不进。
要是冒冒失失地开进一部小车,就等着陪工人们慢慢散步吧。
那次演出,电影院里满座,卢飞听到老乡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种老乡多的地方开店,是一种优势。
家乡话一说,价格立马好谈多了。
星期六这晚,卢飞和杨倩安排好了店子,于日薄西山时出发,赶到上厦工业区时是晚上7点半。
深秋的粤省,此刻天刚擦黑。还不冷,短衫长裤还正合适。
从公交车上下来,卢飞凭记忆从路边踅入一条小道。
一进小道口,卢飞确认了路径的正确。
时隔4年,卢飞还对这个地方有深刻记忆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当年他在这个工业区的电影院演出时,演唱《爱情陷阱》时裤子的拉链忘了拉而引起了台下的阵阵欢呼。
当年在歌舞团,每天上午是宣传时间。妹仔们身披歌舞团的专用宣传彩带,在演出场地周边或步行或乘团里的专车,沿途散发演出传单。
卢飞记得,这个小道口进去十米远是个垃圾中转站,这是个标志性的场所,4年多了面貌依然。
他还记得,再进去50米就是宵夜的集中营,再往里一点就是电影院。
重回故地,往事历历在目。
好熟悉好亲切的面貌,较4年前更加繁荣而富有生气。
4年前演出结束的那个晚上,一切撤离工作做完后,老板把满载着舞台道具和一共15个歌舞团成员的大客车停靠在路边,带领所有人员在大排档吃了个痛快。
这里的宵夜集中营有近百个档口,家家门口摆满了桌凳,各式砂锅、火锅、卤水、爆炒、椒盐、烧烤、烫串、油炸、炖品、蒸品、山货、海鲜、饮品……各显神通,慰劳着工作了一天的工人们。
那一场,团里的成员们估摸着老板至少赚了5000元。老板高兴,请大家伙儿吃个痛快以作慰劳也在情理之中。
让卢飞尤其印象深刻的是他们选中一家坐定后,不管你喜欢吃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只要那个夜宵的总场子里有卖的,不大的工夫,就有人给你送来。
那些大排档档主,个体与个体之间全是联盟,如有需要,跑个腿言一声或是打个电话,一份生意就成了。
你没有的我有,我没有的他有,全场一联盟,食客尽管稳稳坐着,四面八方都为你服务。
都说同行是冤家,但在这个大排档的集中营里,卢飞感慨不已。档主们的团结一致和互帮互扶精神让他颇受启发。
吃宵夜时,成员们着实张扬了一把,各点各的,15个人,15个脑袋15个舌头,等食物全部排上桌后,烹、炸、煎、烤、卤………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除了司机不能喝酒外,其他成员无论男女全喝得晕晕乎乎,红光满面。
喝到高兴处,卢飞的“拉链风波”被大加调侃,引起好一阵戏谑。
随歌舞蹈流浪的一年多里,这个地方,是卢飞一辈子的记忆。
那晚他从梦中醒来,说出“天助也”时,杨倩追问缘由,卢飞细说了前前后后。
当他说到“拉链风波”一事时,杨倩笑弯了腰。
此刻,卢飞看着大排档里密密麻麻的食客,灯光通明的各色帐篷,热气腾腾的水汽烟气,耳畔传来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以及食客的欢声笑语,当年那晚的宵夜情景油然浮现于脑海。
他爱这人声鼎沸的烟火气。
来到电影院门口,一个大大的歌舞团的广告牌竖立着,上面是丰富多彩的剧照。今天是星期六,有歌舞团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杨倩挽住卢飞的胳膊,歪着脖子问卢飞道:“重游故地感觉如何?当年的流浪汉破了歌手梦,马上要成为三个店的老板了,心里是啥感想?”
一句话引发了卢飞的万千思绪。他望着广告牌感慨良多:
“这里的歌手也就是图个快乐,难有大发展,最有前途的无非是练出了独特台风和应场经验,然后当嘉宾,一家家跑场,一晚上有个几百块收入。
但终究是吃青春饭,还不知将来世道咋变,行情咋变。
做生意呢,是可以做一辈子的。往大了去,可当儒商大贾;往小了去,可当小个体图个安稳。
在旧社会,“士农工商”,商居末位。
但现在是改革开放的新中国,是市场经济的新中国,市场营销是最普遍的经营形式,名商大贾是很荣耀的。
至于演艺人员,在旧社会也是下九流,但现在却是风光无限,不过得当明星才行。
我成不了名星,只能当个混饭吃的,在台上表演给人家看又赚不了几个钱,那需要对艺术的执著和忘我的知足精神,我做不到,不如当个实实在在的老板。”
杨倩问:“你当初放下几年的追逐,没有挣扎没有痛苦么?”
“当然有,”卢飞说,“但挣扎和痛苦是短暂的,像你们女人分娩,短暂的阵痛换来的是新生命。我庆幸自己走对了这条路,你看现在的通讯业多么火爆。”
说着,卢飞挽着杨倩的手:“咱去好好考察考察商业街,你没来过这儿,等会儿你看人流量而多大。”
从电影院出来拐了个弯,走上十几米就是商业街。
杨倩左看看右看看,商业街从左到右大约三百米长,两边的各种店铺五色杂陈,看上去热闹非凡。
街上的打工仔们来往穿梭,川流不息。有的边吃边赶路,有的边走边看书,有的手里还拿着桶拿着盆,脚下趿拉着拖鞋,不知是啥情况。
杨倩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卢飞:“怎么没看见拿手机的啊?也没见有几个人打电话?”
卢飞看了看想了想说:“现在的手机还是挺贵的,远没达到一人一部,舍不得买的多着呢。没看见么,我想是人家不敢在街上随便打电话,飞车抢夺的太厉害了。”
“哦,有理有理,我明白了。”杨倩说,“咱从左往右一家家看吧,主要考察手机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