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得提着腊肠去徐招弟家那次,他为的是什么,徐招弟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朱莺莺去她家帮忙洗衣打扫时,她总正好不在家,但因此得占了便宜的人是她,少干了活儿的人是她,指示连旭去给她找回来一个免费帮工的人也是她,她怎么会不知道,连旭一直用感情吊着朱莺莺,又怎么会不知道,朱莺莺信以为真,她让自己的爹登门拜访,分明是要自己爹拉下脸面给她说亲。
所以徐招弟那日,才故意做出赶客的模样。
想当她的儿媳妇?朱莺莺是想得美。
李秀菊口中的“说亲”,便是指那次,徐招弟为了显示自家儿子很抢手,故意把那件事告诉了她。
李水琴听了她的话,恍然道:“难怪!上次我就在路上看到朱莺莺跟连旭在一块儿!”
李秀菊一惊:“你怎么早不跟我说?!连旭跟她勾搭了?”
原先她以做媒多年的眼光,早就看出来了连旭未来一定会有所成,所以她一直是把连旭这个资源留给自家女儿的,在没人要与连旭说亲的时候,她就已经跟徐招弟说了好多回,她打算着,就算连旭考不上功名,凭他会写两个字,也能轻松的混口饭吃,他样貌长得又那么好,往后她外孙能继承一点半点,那也是真真的不错了。
可如今,连旭一下考了个临江城的第四,前途一片光明,想说亲的人怕是要踏烂连家的门槛,竞争已经变得异常激烈了。
所以李秀菊不能接受,李水琴竟然不在第一时间把关于连旭的情报告诉她,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得收集多方信息,击败所有竞争对手,才能把李水琴跟连旭说到一块儿。
“你知不知道,娘得费多少心力去连家给你说,见到别人跟连旭勾搭上了,你还不马上告诉我?你跟连旭怎么样了?不是早让你跟他走近一点的嘛?”
李水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便否认道:“没有勾搭!就是她缠着连旭说了两句话而已。”
“人家好歹还缠着说上话了,那你呢?”
“我……我现在跟他姐关系很好呀……”
李秀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跟他姐好也得是为了跟连旭好,你要会来点事,你哪怕是去跟连旭他娘好也行呀。”
“跟他娘也挺好的……”
“真的吗?”
“真的。”李水琴点点头。
李秀菊摆了摆手,说:“行吧,也不靠你,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村长家里还有个女儿,我怕是村长也看上连旭咯!”
“村长家的女儿都那么大年纪了!”李水琴道。
二十五岁,还没出嫁,在当朝实在算是高龄剩女了。
像李水琴还有朱莺莺这样十七八岁的姑娘家,才是适龄未婚女青年。
李秀菊说:“你也知道她年纪大呀,你不努努力,还整天跟我说你以后的丈夫必须这样,必须那样,要长得好、年纪不老、以后能挣钱,要求那么高,连跟男孩子暗送秋波都不会,小心你以后就成那样,年纪老大了还嫁不出去!”
李水琴急了:“娘!说好了要给我说连旭的!”
“我会的。”李秀琴说,“我不为你,我还为我自个儿的面子呢,给人说了那么多媒,现在不给自家说个最好的,怎么说得过去?你快点把自己打扮好点吧,跟连旭他姐好,那就多去找他姐玩耍呀,不然怎么见得到连旭?”
“知道了,娘。”
村长家一连几天都请了连旭去做客,刚开始的时候,他美其名曰说是代表全村人祝贺连旭,还敞开大门,允许村里其他人也去他家给连旭道贺,但第三天起,他家就院门紧闭,只招待连旭一人了。
连旭正坐在村长家的院子里,村长的院子有一方石桌,四个石凳,他便是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他对面坐着村长的女儿史玉珍。
连旭看着她,大脸盘子小眼睛,宽鼻子宽膀子宽手子,穿着打扮的审美直逼聚集河边洗衣服的中年妇女,这便是村长的女儿,连旭一言不发的看着,心情很有一点复杂。
而史玉珍则是一副害羞的样子,她低头绞着手指,不敢抬眼看连旭,连旭这副样貌,有谁会不喜欢呢,反正她是喜欢得紧。
“村长呢?”连旭清冷的声音响起。
史玉珍一个激灵,脸刷的红了,她回答,嗓音也如中年妇女一样粗糙:“我爹还在忙,让你等一等。”
“哦。”连旭表情没有变化,继续看着她。
史玉珍也继续娇羞,她用手指把耳边一束头发拂到耳后,自认为这是一个很美的动作,但连旭却从中看出来她很久没洗头了,因为她耳边那一缕头发完全不清爽,已经被油脂黏成一束。
史玉珍问:“你一直看着人家干嘛?”
连旭没说话,把头平行转了九十度固定住,似乎再也不打算转回去了。
见此,史玉珍忙说:“哎,我又没说不让你看。我今天好看嘛?”
连旭说不出话。
史玉珍等了一会儿,见他不仅不回答,头也不肯转回来,就问:“我爹说,你想趁热打铁,今年就上京城参加会试?”
当朝的科举制度是县城一考、省城一考、京城一考、而后殿试,但也有规定,在县城考近前六名者,若不想参加省考,可自行赴京城报名参加会试。
连旭之所以愿意坐在这里,便是因为,自费赴京考试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他家里拿不出来,而村长已经几次暗示他,想要帮他出这笔钱,不过——
连旭这才又看向了史珍香,心想,这笔钱可并不好拿。
他于是说:“是有如此打算,不过来回一趟京城,并不容易。”
史玉珍马上说:“这有何难?你是担心路上的开支,还有在京城的开支吧?这笔钱我们家拿得出来,不过,你得先在村里宣布,回来之后就会娶我。”
她如此直白,竟让连旭也愣了一下,愣完之后他装作生气的一拂袖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卖身要钱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