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莺莺刚才也是被气到了,这时听了小顺子的话,一想,也是,小顺子并不知道她与长公主有什么恩怨,长公主的人,更是不可能把其中缘由透露给小顺子。
看长公主上次的态度就知道了,她不可能让自己的金贵儿子,传出跟她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有什么瓜葛。
想着朱莺莺便说:“公主,看来其中有些误会,小顺子应该是想不到,长公主收买他竟是为了除掉我,不过他收钱哄骗我去御膳房,是事实,当然我也没受到实质的伤害,所以其他罪名,我不扣在他的头上。”
小顺子忙道:“多谢莺莺,求公主恕罪,求公主恕罪。”
暄妍公主道:“你好一个财迷心窍,今日你能为一点小钱、一点小事财迷心窍,他日就能为一点大钱、一点大事财迷心窍,本公主的宫里,不留有异心的人,你去内园面壁,回宫之后,自己找赵公公领罚,另找去处吧!”
“公主!公主你饶了我吧!”小顺子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但还是被凌云宫的其他两个太监给拖走了。
看着暄妍公主年纪虽小,心思却如此澄明,处理下人也很有一套,朱莺莺忍不住说:“公主你好厉害呀。”
暄妍公主得意的道:“厉害吧?嘻嘻,上次我在母后那里,就是见她如此训人的。”
说话间,一道专供皇帝的新的菜品被呈了上来,皇帝吃饭更讲究,礼节也更多,传菜的人得先在皇帝面前的空地上跪下,报菜名,再由太监过来揭开盖子展示给皇帝看,而后皇帝点头,这道菜才能被太监转呈到他的桌上。
暄妍公主的座位自然不会离皇帝太远,这时就听到皇帝那边传来太监的惊呼:“怎么回事!”
朱莺莺看过去,见那太监正拿着一个盖子,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质问:“高山鹿茸,你这里面的鹿茸,哪里去了呀?!”
宫女方才报了“高山鹿茸”的菜名,这不是普通的鹿茸,而是一种极稀有的高山鹿的鹿茸,所以极其珍贵。
听到“鹿茸”,朱莺莺心里咯噔一下,又看到太监手里的盖子似曾相识,再一看跪着的那个宫女,那点侧脸、发髻……朱莺莺心里顿时一声晴天霹雳。
她被摆了很多道!
不仅前面的小顺子、司膳、撞她的宫女、分菜的御厨、故意说话给她听的两个宫女都是安排好的,就连最后一个收了她的钱,帮她把菜拿走的宫女也是安排好的!
朱莺莺在这时才明白了背后的真相。
她第一时间在宴会上找到元嘉公主的位置,并且朝她看了过去,心道:就为了处理我这么个没背景的小姑娘,真难为你出动这么多人手,还下了套中套呀。
朱莺莺想,若没有前面那些人的反常,她又怎么会在桥上慌了神,把应该由她自己全权负责的菜,交给了另一个人,要知道她端出来的菜,可是在御膳房检查过,试毒过,到这边又要再试毒,再检查,若中间出了问题,责任在谁?
想通这些,为时已晚,呈上一个空菜盘的那名宫女,此时已经在“招供”了:“奴婢、奴婢不知,奴婢是返回御膳房传菜途中,遇见另一宫女火急火燎的,说自己腹痛,要去解手,奴婢才好心接了她的菜盘,中途并未打开过!而且,那宫女还不是普通宫女,穿的,是尚食宫女官的衣服!”
一字一句,台词跟背好了似的,朱莺莺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想到,她猜到了菜盘里可能会是空的,想到了上厕所的理由,却没想到,她们是这么拿来用的!
“启禀万岁爷,今日我尚食局人手全在攀星楼前待命,除司膳外,根本没有派去御膳房的人。”那边尚食局总尚食站出来说话了。
总管太监随即训斥宫女:“圣上面前,你竟敢胡编乱造!”
“奴婢没有,万岁爷明察,奴婢可以在席间指认!”
总管太监看一眼皇帝的眼色,马上让人带着宫女去指认罪犯,这边吩咐继续上菜,免得影响皇帝的心情。
朱莺莺知道,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她站着,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元嘉公主。
而元嘉公主也正好在看她,并且对贴身丫鬟说:“她为了自己的小命,连明知掉脑袋的事都敢交给一个无辜的人去做,可见她品性恶劣,被我惩治,也是应该!”
丫鬟道:“长公主说得是。”
元嘉公主又道:“让这种人待在楚灏的身边,只会害了他!”
丫鬟道:“长公主说得……”
元嘉公主斜她一眼,她马上把“是”字吞回去,改成:“对。”
元嘉公主顿了顿,又说:“本来还想试探一下她,若她品性好,心肠不坏,等楚灏娶了正妻过门,还喜欢她的话,我就向暄妍要了她,拿在楚灏屋里做个通房的嘛,可是啊,哼,如我所料的差,做通房丫鬟她都不配!”
丫鬟:“长公主说得、好!”
元嘉公主的所谓“品性好”,就是要朱莺莺在明知自己有掉脑袋的危险的情况下,不坑害主动背锅的无辜路人,也不会出其他“损招”。
她要的,就是傻傻乎乎不懂变通、还必须一心向善光荣赴死的人。
否则就算不上品性好。
指认的宫女来到了暄妍公主的面前,她定定的看着朱莺莺,两秒后,她伸出手:“就是她!是她把空了的菜盘交给我的!”
暄妍公主诧异的转头看向朱莺莺,她还没把眼前发生的事,跟刚才小顺子的事联系到一起,所以她疑惑:“这……”
当下没有时间解释,朱莺莺被带到了御前。
在皇帝面前跪下后,朱莺莺心想,少了菜嘛,皇帝总不至于这么扣,为了点菜要别人的性命,就说是不小心洒进池塘里了,或者也咬死说不知道,大不了她跟这宫女各领五十大板咯。
想着朱莺莺轻松了些,腰杆也挺得更直了。
没想到总管太监还没问话,尚食局的总尚食就先说了:“启禀万岁爷,这个人我没见过,似乎不在我尚食宫当差呀。”
这话一出,就有更多的人关心了:难道园里混了人进来不成?
总管太监对朱莺莺道:“拿你的照身帖出来看看。”
“是。”朱莺莺便朝身前的衣服里摸,这一摸才发现,没有!再找一下衣袖里的口袋,也没有!
“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回公公的话,我的……照身帖许是落在房间里,能不能让我回去找一下?”
“来人。”总管太监开口,随即却是道:“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朱莺莺被抓起来的同时,暄妍公主也终于弄清楚状况,走到了御前说:“父皇,这是我凌云宫的宫女,尚食局女官也是我给她封的。”
皇帝一看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公主出来说话,便问总尚食:“尚食,公主亲封的女官,你还不认得吗?”
皇帝威严,总尚食忙俯身下去,颤颤巍巍的说:“万、万岁爷,实在不是奴婢不认,既然是暄妍公主宫里的,那便对了,因为、因为我们尚食局、确实有一凌云宫属人登记在册,但、但是奴婢去查宫女花名册时,却并未查到此人信息,现在,她又拿不出来照身帖,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