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朱莺莺说,“我说过不要你在这里做工了,董光宗要还是个男人,你就叫他自己来清苑挣钱,我愿意给他一份打杂的活儿,还有,你清醒一点吧,一个打过你又嫖伎,还要你花钱赎他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邬淑美嘴巴嗫嚅着,很明显,她如果能叫得动董光宗,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更不会在董光宗面前完全没有自我,一味的奉献,一味的倒贴,不管董光宗对她再坏,只要他还愿意说一句“一起回家”,她就可以又找到朱莺莺这里,把脸皮全豁出去也无所谓。
“咚”的一声,邬淑美跪下了:“莺莺,对不起,上次借钱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哪怕是让我把全店的碗都洗了也行!”
她没有办法,董光宗知道她在清苑做工,竟然可以得到十两银子一个月,这是她在其他地方打三份工都得不到的钱,所以董光宗很坚持,一定要她再回到清苑来工作。
朱莺莺见她这样,不知为何,想到了原主的大姐朱芸芸,她于是问:“你到底是为什么不能离了董光宗,是因为跟他分开你就无处可去吗?还是你的爹娘都告诉你,男人是一整个人,女人只是半个,所以女人必须要找个男人侍奉,才能当个完整的人?”
邬淑美微微愣住了,她不知道朱莺莺为什么问她这样的问题,所以她说:“莺莺,你说的,我不太懂,你知道我没读过什么书……”
朱莺莺只好说:“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建立了一个女子互助协会,就是因为我见到了太多,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奉献自己所有去求一个垃圾男人的怜爱的人。我的大姐是,她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傻傻的跟家里断绝关系,伤害自己,你也是,董光宗打你,这叫家暴,他嫖伎,那叫出轨,还有对你的各种态度我也不说了,就这样,你还要给他挣回去的路费呢?还要洗全店的碗给他置办行头?”
邬淑美愣愣的看着朱莺莺,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
朱莺莺继续说着:“以前我觉得神奇,包括来京城的路上,还有现在,太多陪考的女人,把男人当成家里皇帝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细活不让男人干,粗活也不要男人帮,又是做零工挣钱供养男人,明明男人就算是帮人写字、搬些东西,都比女人容易挣钱得多,但是没有,最后这些女人,还被男人一脚踢开,有些甚至连照身帖都被自己男人故意丢掉,流落京城,无法返乡……”
朱莺莺所说,都是她从女子会成员那里听闻的真实经历,她叹了口气,又对邬淑美道:“我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如果董光宗不是落榜了,你觉得他还会回来找你嘛?你自己有能力过得好,为什么还要贴着一个垃圾男人不放,这世上男人多了去了,不是非得惯着一个男的,你今日若是想要好好生活,为自己谋一个出路,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但如果你还是说要给董光宗挣路费跟衣服钱,那我只能跟你说,请你去别处看看吧。”
邬淑美这下应该是听懂了,她沉默了良久,才说:“谢谢你,莺莺,但是,没有光宗我活不下去。”
她终于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站起身,沿着后街慢慢的走远了。
朱莺莺远远的看着她,内心真是百味杂陈,她心想,也许她当真是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壮烈女子吧,但她真的无法认同,也真的不欣赏。
“真是傻姑娘。”她喃喃自语了一句,转身回了清苑酒楼。
这时小清苑里传来一个女工尖叫的声音,随即是她的质问:“你、你干嘛?!”
朱莺莺快步走过去,见女工旁边还站着个男子,此时男子笑得很是不怀好意,他上下打量女工,说:“干什么?碰你一下都不行啊?你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就是让人碰的么?”
“我碰你大爷!”
朱莺莺正从邬淑美那里捡了气过来,见她的店里竟敢有人骚扰女工,二话不说就往那人重要部位踢了一脚,那人疼得直咧嘴,随即想朝朱莺莺冲过来,结果又被赶来帮忙的嫣红一拳打在眼睛上。
“你、你们……”他伸手指指朱莺莺,又指指嫣红,愤怒的道:“你们开门做生意,连客人都敢打?”
“你胆敢骚扰我店里的女工,我打的就是你。”朱莺莺说,“我还要送你去见官呢,来人!”
店里的伙计立即呼啦啦的过来了十几个,男子这才慌了,指着朱莺莺问:“你、你是这里的老板娘啊?”
旁边有人好心告诉他:“一看你就是外乡人,这是清苑的当家厨娘朱师傅,你居然不认识!”
又有人说:“就是外乡的!不用问!咱京城人干不出占姑娘便宜的事情!”
“没错!就是民风差的地方,手才多,能摸姑娘的,就能摸别人的钱袋子,也能摸了屁股眼子还往嘴里塞!”
京城人对于礼数涵养,确实很有自我要求,这时他们鄙夷的看着骚扰女工的男子,直把那人脸上看得一阵红一阵白的,很快他就受不了了,捂住脸想跑,却被清苑的伙计抓住。
正扭送出门的时候,大清苑那边出来了一个巡城卫尉,他是清苑迷,也认识朱莺莺,所以一见这边出了事,他就主动走过来问:“朱师傅,这人在你店里闹事?”
“是呀。”朱莺莺说,“他骚扰我店里的女工,还摸了人家,我正要给他送到官府去!”
巡城卫尉道:“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交给我吧,我保证好好治他!竟敢找清苑的麻烦,我可不答应!”
朱莺莺没想到还有人帮忙,便说:“那就多谢大人了。”
而这时,对面的茶馆上,小虎正喊白樊:“少主!少主你快来看,她露面了!”
白樊立即站起身往对面街上看,问:“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