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上陷入了长长的宁静,静得朱莺莺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变重了,因为除此之外,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敢动弹,更不敢下树,尽管视线逐渐适应黑暗后,她艰难的辨别了周遭环境,发现自己所住的小院,就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
可是怎么会这么安静?他们肯定还在等她暴露位置!
朱莺莺紧张的心想着,这时一串脚步走到附近,几个男人压低了声音说:“分头找找!”
“好!”
“这边没有,去那边!”
他们说完,好像全往反方向走去了,但朱莺莺还是保持谨慎,她一动不动的,直到小院那边亮起火光,是驻守她院子的护卫队!
朱莺莺这才松了口气,打算转身下树,可她刚把手扶在脚踩着的树干上,头往后转,就见离她只五公分的地方,一个人形黑影已经伺机多时。
不远处的火把带来丝丝的亮光,映在眼前人的脸上,把他一道刀疤照得分外狰狞。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难怪刚才的呼吸声是那样明显,原来不是她心理作用带来的回响,而是这个人,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就在她自以为躲过了追杀,安安静静等待他们离开的时候,他就不动声色的在她身后观察着她!
朱莺莺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张口,还没发出声音,她就感觉到一个冰冷的物体触碰到了她的脖子。
是利器,大约是匕首,朱莺莺能感觉到。
白樊心里很有分寸,若是朱莺莺敢发出半点声音,他必然会一刀封喉,因为此时正举着火把上路搜查的,竟然全是官兵,看他们的衣着,还是级别不低的官兵,他可不想被这些人抓了去。
朱莺莺没敢说话,她不敢激怒眼前的杀手,而白樊对于她识相的默不作声也很满意,等到官兵们走远了,他才低声说:“跟我走。”
匕首始终没有离开朱莺莺的脖子,她被挟持着下了树,又被带着往小巷里走,感觉到匕首稍稍离开了自己的脖子,说明杀手的紧张感降低了些,朱莺莺才开口问:“阁下是要钱还是要命?”
白樊很不可思议,在这种情况下,一般女子要么是失声尖叫,要么是痛哭流涕,可这姑娘居然还能淡然的问他问题。
“既要钱,也要命。”白樊低声说,但其实,他已经有点舍不得取朱莺莺的小名了。
朱莺莺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紧张,又说:“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她想亮出自己名为“楚灏”的底牌,但还没说,白樊已经将话接了过去:“我知道,你是清苑酒楼的当家厨娘,朱莺莺。”
朱莺莺顿了一顿,忽然闪现了一个想法,故作惊讶的说:“啊?谁是朱莺莺啊?你别杀错人了啊大兄弟,我是姓朱,但是我叫朱大壮。”
“啊?”白樊稍微提高了音量,似乎觉得她在瞎扯淡。
朱莺莺赶忙说:“不信你看我的照身帖,在……额,要不你让我自己拿吧?”
此时她的双手手腕被白樊一只手禁锢着,动弹不得,而照身帖她放在贴身的地方,并不方便叫白樊拿,她怕白樊有歹念,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又问:“看你堂堂一个大丈夫,应该不至于要占女人便宜吧?”
白樊确实硬气,听了这话,他立即放开了朱莺莺的一只手,说:“快点拿。”
朱莺莺便赶紧掏出照身帖给他看:“喏,是不是叫朱大壮嘛?”
白樊接过后看了一眼,同时目光一直瞥向朱莺莺,好像朱莺莺但凡敢有多余一点的举动,他都会立即动手似的。
而朱莺莺始终一副顺从的样子,不做任何可能会激怒眼前人的举动,她又说:“我不跑,若真是我的仇家要我的命,那我也认了,但若是认错了人,我岂不是太冤枉了?”
白樊把照身帖丢给她,说:“哼,女子怎么可能用朱大壮这样的名字?怕不是朱莺莺是你的小名吧?”
“额。”朱莺莺语塞了一下,没想到就让他给说中了!
而白樊虽是这么说,但心下其实也有些犹豫,就叫小虎这么粗略的调查了一下,他们就动手,似乎也不太严谨……可他们一直不都是这么不严谨的过来了么?而且还从未有杀错的时候!
白樊看一眼朱莺莺,真正使他犹豫的,还是朱莺莺这张教人喜欢的小脸,他说:“你是不是不想死?”
“当然啊。”朱莺莺脱口而出,“这不废话嘛?这样吧,谁花钱买我的命,我出双倍买回去,你不亏。”
白樊对朱莺莺更是欣赏了,他笑道:“对方可是有身份的人,你只花钱可买不到。”
“我背后有太傅大人撑腰,出钱的人,莫非身份能比得过太傅不成?”朱莺莺只能搬出楚灏来说了,跟着她还补上一句。“你若不信,大可以找人传话给太傅大人,看他管不管我的事。”
关于清苑背后的靠山是当朝太傅,小虎已经将这一情报告诉了白樊,所以白樊相信朱莺莺所说的话,只是在他看来,丞相与太傅地位不相上下,但淳于娅楠是丞相的女儿,朱莺莺只是太傅常光顾的酒楼的厨娘,孰轻孰重,根本不用多想。
所以他沉声说:“你惹到的不是一般人。”
他话一出,朱莺莺就“明白”了,同时心里也咯噔一下,连太傅的身份都压不住的人,除了元嘉公主还能有谁?
朱莺莺嘲弄的笑了一下,心想着,身份低微,永远是她立于这世间,最大的孽障。即使她在自己的领域做得再成功,也得不到这些所谓贵族的尊重,不管是曾经要置她于死地的元嘉公主、当时推波助澜的宫中贵妃,还有今日花钱请来杀手的背后主谋,以及轮流找她麻烦的大小姐们,即使她偶尔逢凶化吉,但她们根本就将她这个人视若蝼蚁,总想着随随便便就要剥夺她的生命,如此,危机只会无穷无尽。
但若她当真嫁给了当朝太傅,又如何呢?
朱莺莺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