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灏已经对淳于娅楠保有最大的善意了,是看在她一向有礼有分寸的份上,也是看在她是被元嘉长公主选中,因此才会被所谓的爱意冲昏头脑的份上。
所以他那日与司马勇打斗过后,并没有将提剑上门,警告淳于娅楠的个中缘由告知司马勇。
他是想着该给淳于娅楠留一个好名声。
元嘉长公主耽误了她,而不能限制母亲行为的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但淳于娅楠却将这份善意,当成了自己可以尽情抹黑朱莺莺的条件。
司马勇说完话,当即跳下车去,对车夫道:“你把马车赶到一边去等。”
然后他走向楚灏的手下人:“本将军自己过去,没问题吧?”
楚灏的手下有着严密的纪律,只按楚灏口令办事,所以他们当即让开了,很快也隐入了市井之中。
司马勇看他们身手矫健,肯定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心下不免疑惑:
对一个厨娘,楚灏有必要派出这样的精锐队伍保护安全么?
这么想着,司马勇又更笃信了淳于娅楠的说辞。
而另一边的清苑酒楼,朱莺莺则又在处理女工的家务事。
这次是胆小不爱说话的晴晴,她一直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自己家的情况,而且她年纪小,朱莺莺一直以为,她肯定还是个独身的小姑娘,是因为家里穷没人管,所以才出来做工,却没想到,她不仅成过亲,还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
此时晴晴的婆婆,正抱着她一岁的孩子在清苑酒楼门前哭:“万晴!你是怎么忍心,丢下你半大的孩子,就出来抛头露面了的!而且你做工,贴补家里可以!但你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算什么事儿?!呜呜呜,还有你的丈夫,你就不管了嘛?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呜呜呜……”
她哭得大声,她的儿子,晴晴的丈夫则是站在一旁大喊:“万晴!你出来!赶紧跟我回去!”
他说了这话,他的娘却赶紧伸手掐了他一把。
母子俩眼神一交汇,儿子就纠正说法道:“万晴!你赶紧出来!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清楚!”
朱莺莺注意到了那婆婆的小动作,这段日子她见过了各种奇葩丈夫、奇葩婆婆、奇葩父母兄弟,与她两个奇葩姐夫比起来是不相上下,所以她马上读懂了那个动作的意思。
回去是不用回去的,那就是想来闹钱呗?
想着朱莺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在台阶上说:“去,把万晴找来,她家里人在我们清苑闹事,严重影响了我们店面的形象,我要把她辞退了,而且她家人造成我们店里的损失,工资我一毛钱都不会给她发,之前的也得全做赔偿。”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万晴的婆婆急了:“什么?!那怎么行?!哪有做了工不发工钱的道理?你们这是店大欺……店大欺工!你敢不发钱?我要把你告到官府去!”
她说着恨不得跳起来,唾沫星子也乱飞着。
这时躲在店里的晴晴也忙跑出来了,她把朱莺莺的话当了真,眼泪夺眶而出,说:“朱师傅!您不要辞退我,我、我只要能待在店里,让我干什么活儿都行!把我工钱全扣了也可以!”
朱莺莺拉住晴晴,在她耳边说:“放心,我吓唬你婆婆呢。”
说罢她赶紧推开晴晴,严厉的道:“那被办法,你家里人要闹事,我罚你也是应该!还有……”朱莺莺看向那两母子,“刚才是谁说,要把我告到官府去?”
朱莺莺冷冷看向万晴婆婆。
老婆子有些害怕,她看看眼前装潢华贵的酒楼,心想,这在京城,是绝对的高规格了,能管着这么值钱的楼,这个女老板肯定来头不小吧,似乎不能得罪啊。
她赶紧干笑两声,说:“误会,误会,我老婆子一时心急,才这么说的,请大师傅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她的儿子却不灵光,反还叉着腰说:“娘,你跟她客气什么?咱们就要闹!今天她敢不给工钱,我打她个满地找牙!都是些女人,跟男人横什么横?!”
现在小清苑已经招满女工,从掌柜到小二,从后厨到帐台,全是女人,且朱莺莺给她们安排的统一的深色着装,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是女工了。
朱莺莺笑了,是忍俊不禁的笑,她转身对里头说:“姑娘们,又来了一个放话的,已经说要把我打得满地找牙了!”
最近朱莺莺了解到,当朝有一条十分人性化的律法,口头威胁要打人的,可以先动手打回去,不算犯法,算提前防卫。
“来了!”
只听一声整齐的应答,十多个女工从小清苑里冲了出来,她们的着装与一般女工稍有不同,腰上缠着一条红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个大棒槌,这些人里,有女工中身形最高大的几位、脾气最火爆的几位、力气最大的几位,甚至还有一个练家子。
这时她们冲到万晴丈夫的跟前,棒槌都懒得用,只是拳打脚踢就够招呼他的了,万晴丈夫几次想反抗,结果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应该是二十四手,直被按在地上打得嗷嗷求饶: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各位女侠,别打了啊!!”
老婆子这才忙在一旁拉架,但她一个人,又抱着孩子,根本拉不动,只好转过来像朱莺莺求饶:“大师傅,我儿子口无遮拦的,请大师傅饶了他吧,他不敢了!”
市井穷人的膝盖不值钱,反而还能当做博同情的工具,那老婆子说着,毫不犹豫的就跪下了,又去喊晴晴:“万晴!他好歹是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爹呀!你也求求大师傅,叫她放过他吧!你难道要眼睁睁看他被打死了么?!”
淳于娅司马勇走到清苑酒楼门前,便是见到了求饶的这一幕,他怒的双手握紧成拳,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声质问道:“你们酒楼怎么回事?连老人小孩都敢欺负?还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