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莺莺不得已,只好先在兖城的一间客栈中住下了。
七日后,排查结束,经官府医师检查,确认没有患瘟疫的朱莺莺得以出城。
只是刚出城外二十公里,她骑着快马上了林间大道,从开阔的平原一下来到树林当中,她顿时感觉不对。
这种感觉与她走夜路时的害怕不同,因为她可以清楚的听到,林中一直有窸窣的声音跟着她。
不远不近,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不是猛兽,就是与她一样骑着马的人,朱莺莺在心中下定结论,而且,还不止一匹。
朱莺莺单手握住缰绳,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则从背后缓缓抽出马鞭,忽然,她抬手一挥,吃痛的马儿嚎叫一声后,便往林中疾驰而去。
这下,隐匿在树林中的几个杀手坐不住了,挥鞭声此起彼伏,一匹匹快马从树丛中冲了出来,直奔朱莺莺逃跑的方向而去。
“就在这里了结了她!”其中一人说。
很快他的话就得到了回应:“没错!这娘们赶路赶得太快了!要不是她被困在兖城,咱们还不一定追得上她呢!”
“追!”
“这次绝不能让她跑了!”
朱莺莺一直沿着大路逃,因为她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人,在两旁茂密的树林中,他们还没没有埋伏的人员。
沿着大路赶,如果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遇到一些商队,可以寻求救援。
不过这还是运气好的可能,现在她万事还得靠自己。
朱莺莺紧握着缰绳,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满当当的行囊,她狠了狠心,从行囊中掏出自己用布包好的菜刀后,便把行囊整个一解,丢弃在了路上。
没办法,东西没有命重要。
少了些许的负重,朱莺莺脚下这匹好马跑得更快了。
而追杀她的人,因为见到丢弃在路上的包裹,不得不分了两个人在附近搜查。
“你们在这里找,看她是不是躲在附近了!”
“好!”
“继续追!”
朱莺莺骑马赶了一路,人被颠得晕头转向的,路过一条小河时,她的马停了下来,要喝水。
朱莺莺也正好可以缓了一口气,她回头看看,心想着:应该把这些人甩掉了吧……
可下一秒,一道利箭穿过半空,正正朝她飞射而来。
不过箭的出发点可能是有点远了,箭矢来到朱莺莺面前时,速度已经放缓,朱莺莺拿着裹了布的菜刀一挡,便是正好接下了。
“什么?”这话音是从杀手的口中传出的,“这女子居然……”
他的同伴抢过他手中的弓箭,道:“我来!”
第二支、第三支箭随即射出,速度很快,带着凌厉的风,朱莺莺的大脑来不及反应,手已经先一步用力拉起缰绳,马儿同时后退了两步,从河水里退到了岸上。
因为站位变高,这匹好马便替朱莺莺接下了那两箭,箭矢插到屁股,马儿又是嚎叫一声,飞快的往前奔去。
这一次,朱莺莺没来得及握紧缰绳。
马从河堤上跑过,她被甩飞出去,掉在了河堤下方的湍急的河流中。
朱莺莺几乎瞬间就屏住了呼吸。
杀手下马追到岸边,又往下游跑了两步,看着没有人影浮出的水面,一时半会儿犯了难:
“怎么办?人是掉进了河里吧?”
为首的人指了指另外两人说:“你们两个水性好,下去看看去!”
“额……”被指到的人有些忧郁。
“去啊!”先前那人吼道,“还怕脏了衣服不成?!”
那两人只好赶忙跳进了水中。
十二月份的日子,比起脏了衣服,湿身后的冷才更让人难以忍受。
水很凉,两名杀手在水面上吸足了一口气,很快埋头潜入水中,他们在河堤下方来回的游,除了一些水草和鱼虾,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才出水上了岸。
“怎么样?”头子问。
那两人甩甩头发上的水,说:“没有,河下我们看遍了,从这边到那边,全都……”
“许是被卷进什么暗流里了,这河堤下的水里旋涡很多,但凡碰着一个,就难活命了,何况她还是被马甩下来的。”
“是啊,头儿,咱真的找遍了。”
“八成活不了了。”
头子有些纠结,另一人又说:“头儿,反正那个老板也去了天远的地方了,就当这女的死了,她也没法验证。”
他们这一票的老板,便是淳于娅楠。
在京城她买通的人没有机会动手,她于是一直备了一批人等在城外,只要朱莺莺敢离开京城,她买通的人便一定会下手。
她想要朱莺莺死,这份执念并不会随着她远去边城而消散。
“是呀,反正钱咱们也收了。”又有一人接话。
头子道:“拿钱办事,事儿咱们得办得漂亮。”
他说罢,又走去河边看了一眼,他的同伙也只好跟着,但任凭他们上上下下的把水面看了个遍,也没有任何人影浮出。
“肯定是被卷下去了,再下游是乱石堆,她过不去的,如果是躲在水里,也早憋死了。”一人说。
头子认可了这个分析,便道:“收工吧。”
他说着先行转身,他的同伙立即跟上,但是没走了几步,他却猛然回过头,还望河里看了一眼。
这时他问:“人会不会是攀在河堤上?”
但他这个提问,很快遭到了同行众人的否决:“不可能!过河堤的水那么急,想要攀着河堤上,一个小姑娘绝对没有那样的力气!”
“就是!没可能的!”
“就算攀也是一时,我们都在这里待多久了,早得被水冲下来了!”
几个人说着,这才真的走了。
好一会儿之后,朱莺莺才在河堤边上明显的冒了个头,她双手紧紧攀着河堤边缘,而方才杀手头子往她这边看时,正好是看到了换气完毕的她,重新将头埋进水中的画面。
只是他看得晚了,只看到水下隐约有个黑影。
朱莺莺在河堤上攀了这么久,也算是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此时她确认河两岸已经没人,便将手一松,脱力之后,她被水冲往下游。
朱莺莺会游泳,也会仰泳,她往上露着脸呼吸,全身放松的顺着水流来到下方的乱石堆,在乱石堆附近上了岸后,她先是在旁边的泥地里打了个滚,把自己糊得雌雄莫辨,这才往一旁的小路上走去。
只可惜她那把精心打磨的菜刀了。朱莺莺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