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朱家,朱苗苗还在软磨硬泡朱有得和张翠兰两老。
“咱家以前也是有些家底的呀,怎么会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呢?爹,您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私房钱藏在哪里了?”
本来朱苗苗是先回了自己家的,但因为一提到女儿的事,刘田生就不耐烦的让她闭嘴,她只好又回来自己娘家,想看看她七老八十的爹娘还能不能给她帮上忙。
朱莺莺听到朱苗苗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就让魏长生先带着刘小花在外面玩,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一见到她,朱苗苗马上不说话了,倒是心软的朱有得转而来问朱莺莺:“莺莺啊,你姐夫把小花给卖了,我们现在在想法子要把人赎回来,你那里还有钱没有?”
朱莺莺疑惑的看向朱苗苗说:“你还想着筹钱呢?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身上还有几百文钱,之前还给张铁匠家的三十两,是我跟现在的东家借的。”
朱苗苗低着头,沉默了有一会儿才道:“你没让官府的人去抓你姐夫吧?”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朱莺莺说,“官府要抓人,也是他该被抓,不是我让人去抓。”
朱苗苗忽然慌了:“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跟那位大人说……”
这时朱有得后知后觉的道:“苗苗,你刚才不是说没有找到你妹妹嘛?”
朱苗苗没有回答,朱莺莺便替她回答了:“找了我,我让她告诉我人卖到哪里去了,她不肯说。”
朱苗苗立即反驳道:“你不是要救人,你是要害你姐夫,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朱莺莺无奈道:“跟你说话好累啊,人是他卖的,错是他犯的,怎么是我害他呢?你告诉我?”
朱苗苗还是固执己见:“你都没有想要筹一下钱,就直接找官府的人帮忙了,这不就是要你姐夫去坐牢吗?”
张翠兰在一旁问:“那小花到底……”
“还不知道人在哪呢。”朱莺莺故意说,“既然你只管刘田生,不管小花,那你就回家去吧,我们家没有一分钱可以给你们。”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行不行……”朱苗苗也很崩溃,虽然她的崩溃完全是自找的,“我没有不管小花,我已经跟田生说过了,他答应我,会跟我一起想办法把小花赎回来的,我就算是去给人做劳工,我也一定会把小花赎回来的啊!”
朱莺莺说:“你知道怡红院是干什么的地方吗?等你边做劳工边供刘田生去赌,攒够了钱,小花都多大了?等你跟刘田生?等到你们她都能接客了。”
朱莺莺说的很实际,这次刘小花还没受到伤害,完全是因为她年纪还太小,老鸨还看不上,不然——
朱苗苗也知道后果,她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我能怎么办啊,啊?她落到那种地方,我的心有多痛啊!这么多天,好像每天都有针在我心上扎着,我怎么办呜呜……”
见她这样,朱有得跟张翠兰又要心软了:“莺莺,你真的也没法子了嘛?”
“是呀,莺莺,你姐都这样了。”
朱莺莺没法心疼这个弄丢女儿的母亲,因为机会到了她眼前时,她自己还选择了放弃,朱莺莺于是说:“法子有啊,报官不就是了嘛,你要是说愿意报官,让刘田生该坐牢坐牢,官府的人马上就能把小花救出来。”
朱苗苗早就选择过了一次,这时当然也不会马上选择另一边,她生气的说:“你为什么要逼我?!”
朱莺莺不想跟她反复掰扯,她干脆的问道:“所以为了不让刘田生被抓,你宁愿不救你的女儿。”
“你为什么要逼我!”朱苗苗气急了,她一下站起来,“我不找了还不行嘛!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可以了嘛!”
她说完快步走出门去,正撞见被魏长生领着进来的刘小花。
刘小花表情错愕的看着她:“娘?”
虽然大人总喜欢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但这一刻,刘小花稚嫩的眼睛似乎把什么都看懂了,她记得她爹要带她去城里,把她卖掉的时候,她的娘还跟着走了一路,不是要阻止或者担心她,而是为了在她爹手酸的时候,可以帮忙换手抱一下她,好快点往城里赶。
朱苗苗刚才说的当然是气话,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话会让刘小花听了去,更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惊喜盖过了其他情绪,她忙要去抱刘小花:“小花啊。”
刘小花却一下跑到魏长生身后躲了起来。
朱苗苗又转过去要抱:“小花,是娘啊。”
刘小花见魏长生挡不住她,忙又跑进屋子里,一下抱在朱莺莺的大腿上:“姨娘,我害怕。”
“不怕。”朱莺莺摸摸她的头,转而看向朱苗苗:“你走吧,反正你刚才也说了,你不要找,孩子还在这儿,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你的话。”
朱苗苗被刘小花刚才那一眼看得害怕了,她根本没心思听朱莺莺说了什么,只又去叫刘小花:“小花,来娘这里呀。”
这时朱有得也忍不住发话了:“苗苗!你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话?你就是这么为人母的吗?!你妹妹说的对,你走吧,我跟你娘心疼、爱护你们姐妹半辈子,就把你教成了这个样……”
张翠兰摸了摸朱有得的后背安慰他,即使是被刘田生殴打欺负,他们家里的氛围也没有此时这么凝重过,张翠兰也反思起来:“是我也没有教她……”
发展到这地步,一家人也没什么话好说了,朱苗苗留在堂屋哄刘小花,朱莺莺则是走出去对魏长生说:“正好回村了,我陪你去看下你爷奶吧。”
魏长生说:“可以嘛?”
“合适吗?”朱莺莺问,“照理说去拜访应该拿点礼物的,可是今天什么也没准备。”
“当然合适了,你能去,我爷奶就会很开心了,我还没有带过朋友到家里玩儿呢。”魏长生说着,表情稍稍有些失落。
村里的孩子总喜欢欺负他,即使偶尔跟他玩,也不过是想使唤他,或者占他的便宜,所以他在这里没有朋友。
朱莺莺知道魏长生在失落什么,毕竟他会成为她的小跟班,就是因为她从欺负他的那群人里把他救了下来。
朱莺莺拍了一下魏长生的肩膀,爽朗的说:“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魏长生忙说好。
来到魏长生的家,朱莺莺才知道,原来村里最穷的只有她自己,哦对了,还有一个连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