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盛涛赶忙上车去了,不在外面妨碍楚灏,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妨碍了楚灏什么事。
楚灏仍看着朱莺莺,他少有想不通的事情,在京城,不管多复杂多难办的事,他总能轻松解决,但现在,他有一些想不通了,没有了身份的束缚,遵从本心,互通好感,逐渐偏爱,最后的结果却是,发现自己并不是对方的不二选择?
楚灏朝朱莺莺走了过去,尤盛涛以为他是要进考场了,忙让车夫赶着马车跟上。
朱莺莺没看到钦差大人的马车朝这边过来,因为魏长生正小跑了过来找她:“莺莺姐,我刚才在那边看到出去的小路了,穿过去就是回县衙的那条街。”
“这样,那我们快走吧。”
朱莺莺快步与魏长生离开,她想着,要赶紧回去给楚灏做中午饭吃。
楚灏快走到朱莺莺身边时与她错过了,他没有出声叫住她,反而是脚步一转走进了考场。
跟朱莺莺说什么呢?楚灏想,难道要他像个被玩弄了感情的小姑娘似的,质问她为什么跟别人亲昵的在一起吗?
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朱莺莺回到县衙,看看时辰不早了,把装有木薯粉的菜篮子放在一边,先开始准备午饭。今天她打算做一道没做过的江南菜——雪花蟹斗,因为处理螃蟹是个费时费工的活,所以她一点时间也不能耽搁。
朱莺莺先把螃蟹上锅蒸了,临江城紧挨着衍江,所以还能吃得上下游湖里运来的大闸蟹,只不过量少,很贵,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
江南菜都没有很复杂的做法,包括雪花蟹斗,只不过做这道菜,拆蟹粉是个大步骤,要把螃蟹里能吃的部位都拆下来,蟹黄蟹籽蟹膏蟹肉,朱莺莺有魏长生帮忙,且她动作一直麻利,六只大闸蟹都拆了大半个小时。
蟹粉准备好了,朱莺莺找出一把羊毛刷,把蟹壳清洗干净,然后又到了费力的步骤——手动打发蛋白。
这古代连个打蛋器都没有,朱莺莺简直使出了洪荒之力,才把碗中的蛋白打发成类似奶油的模样,魏长生在一旁看着,神奇道:“怎么蛋清会变成这样呀?”
“它再不变成这样,我就要变成这样了。”朱莺莺用酸痛的手指了指奶油状的蛋清说。
接着她把蛋清整理成六个圆球,放到锅中蒸熟定型,然后终于可以上锅爆炒蟹粉,炒好之后她把蟹粉装入蟹壳中,再用已经蒸好的云朵状蛋清泡压在上面装饰,最后她勾芡一个汤汁淋上去,放上之前留下的蟹籽点缀,这才完成了。
摆盘之后她问魏长生:“怎么样?”
“好好看。”魏长生说,“小球球。”他指了指最上面的蛋清泡。
朱莺莺略有些可惜的说:“但是不能分一只给你尝了,因为这里螃蟹卖得真的好贵,采购的人说,县衙一月才能进购一次,而且是专门供给县令的,只不过这次县令不吃,让做给钦差大人,还有楚大人。”
这么说来,楚灏的官职虽然小了点,但他的待遇是一点没差呀,可能是因为深得钦差大人的器重吧?朱莺莺想。
她另外又做了两个小菜,然后炒了个加辣的排骨给魏长生吃,上次去吃过小炒肉之后,她就发现,魏长生更喜欢吃辣。
魏长生坐在小桌子上吃饭,朱莺莺则是在等县衙的人,得有人先来把钦差大人的那一份拿走,她才好把另一份送去给楚灏。
比平时的时间稍晚了一些,县衙才有人过来,来人进门便说:“朱师傅,今天钦差大人跟楚大人在考场用饭了。那个,饭菜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说今天不用送饭过去了嘛?”
“对。”
“那县令大人呢?”
“县太爷也在考场吃。”
他说完这句话匆匆的出了厨房的门,朱莺莺却还在后面说:“可是,今天做的是最贵的大闸蟹啊……”
她还想着既然钦差大人跟楚大人吃不上,拿去给县令也行呢。
“什么?!”来传话的人走出去了老远,却还是接受到了重要信息,“大闸蟹?!”
他快步走回来,走进厨房打开食盒一看,两眼马上放光,他拿出里面那盘雪花蟹斗,对朱莺莺说:“朱师傅,我一份你一份吧。”
另一个食盒他没去翻。
他都敢把钦差大人的菜拿去吃了,看来消息确实没错。
朱莺莺只好把另外一盘雪花蟹斗拿出来,给魏长生吃了两只,自己吃了一只,边吃她还边想,可惜了,那么费力剃的蟹肉,还有费力打发的蛋白,楚灏今天竟然吃不上。
另一边县令早就在考场里面等候了,楚灏跟尤盛涛一到,他忙到门口迎接:“钦差大人,楚大人,你们来了。”
楚灏继续隐藏身份,他当然要选择配合。
这时尤盛涛已经下了马车,不远处还站着不少刚进考场的考生,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这边,相互讨论着:
“那位就是钦差大人吧?”
“果然是仪容尊贵,气度不凡。”
尤盛涛恐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在背后这么夸,毕竟这种词,从来不都是形容楚灏的嘛。
“若是他日能在他手下谋个一职半职,也不枉寒窗十载。”
“能在那位大人手下做事,你起码得过了会试吧,咱们现在才乡试呢。”
“这不是得有点梦想,你怎么知道我过不了会试?”
“乡试还没过呢,说这些?”
“那你怎么知道我过不了乡试呢?”
“我可没说哦。”
争论的两个人就站在连旭的旁边,连旭却没有在看尤盛涛,反而是在看站在他旁边的楚灏,他原以为楚灏只是个普通的官差,却不想他竟是在钦差大人身边做事。
朱莺莺到底是如何攀附上的此人?
连旭正想着,忽然有同一个书院的人过来与他说话:“连旭兄,我还说怎么找了一圈没还找到你,原来在这儿。刚才你在外面等你家人,怎么样,等到了没有?”
“当然。”连旭说着朝他晃了晃手中装着酥饼的纸袋。
“这什么?”同窗问。
“家里姐姐亲手做的。”连旭说。
“真羡慕呀,我娘就只是人到了,什么东西都没带!”
其实连旭也可以让家里人过来送他进考场,但他娘是粗鄙的妇人,他姐连一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刚才在外面,若不是没有认识的人,他绝不会过去与朱莺莺说话,何况对朱莺莺,他还可以说是家中奴婢,如此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