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绛白唇角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便索性让小童将两只猫儿都装了,一同送给芦烟。
芦烟却连忙辞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然是女子,却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既然这猫儿是四爷要送人,我哪里有这样蛮横。”
林绛白却唇角的笑意却有几分凄凉,道:“姑妈与你一样,都喜欢这样娇小可爱的猫,原是我离京的时候,许姑妈的,可是如今一别数年,纵有这样好的猫,姑妈却无缘再见了。既然姑娘喜欢,又有这样的机缘遇见,也是有缘,这两只猫跟了姑娘,说不定也是另外一番造化。否则,这两只猫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养。”
芦烟瞧着林绛白的言辞语气,却理不清林绛白口中的姑妈究竟是谁,只猜测许是已经去世,或是如何,怕戳到旁人痛处,就没有再问,只又辞了两遍不得,这才接了,却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想着改日答谢。
汤姆斯却瞧着她们文绉绉的说话,有些难耐,已经与魏秦岱喝了两杯酒了。
林绛白这才跟芦烟和魏秦岱说起了汤姆斯,他来自布国,并不是胡商,而是一位修士和传教士,精通天文历算,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
当初也是机缘巧合遇见了林绛白,听他说起中原的地大物别,一直心存向往,也想将他们的天主和历算带到中原来。此回回京,林绛白便带了汤姆斯一同回来了。初到京城,不过瞻仰风物,今儿领着他来看冰嬉,瞧了一会儿觉得人太多,汤姆斯怕冷,林绛白便带着小童寻了个僻静地方来温酒,让汤姆斯暖和暖和,这才有了巧遇芦烟和魏秦岱这一遭。
四人一同喝着酒说着话,听着汤姆斯讲起西域列国的事,觉得新奇有趣,不知不觉忘了时辰。
那边魏延亭一行数人还穿着木鞋走着,梁姑娘只顾着听他们说魏延亭当初打仗的事,觉得很是钦佩激愤,也不曾想芦烟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就偷偷和魏秦岱走了,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一行人信步而行,走得远了,冰越来越薄,梁姑娘不懂兵嬉之法,脚下又滑,一时听着他们说话没当心趔趄了一下,连退了好几步才不至摔倒,可是脚下太重,冰上出现了些许裂隙眼瞧着冰面就要塌了,魏延亭一个眼疾手快拉住了梁姑娘。
又仗着在冰上的本事好,拉着梁姑娘转了好几圈,离开了那块碎冰,这才稳住了身子,脚底下的冰已经轻薄得担不动人。
几个公子哥都有些慌了,让魏延亭和梁姑娘赶紧过来,往中间走走。
一旁的侍卫也都围了上来,但是却不敢上前。怕冰面担不了重。
魏延亭扫了一圈,瞧着已经见不到芦烟的身影,有些诧异,问了一句,为首的侍卫回了,说方才与魏秦岱先走了,吩咐了不用跟着,又说无碍。
魏延亭这才自觉方才自己只顾着听好话,得意忘形,竟然将魏芦烟给忽略了,好在梁姑娘还在这里,而且十分紧张他的样子,劝魏延亭先走,离开这里。
又说她蒲柳之质,便是殒身于此也不甚要紧,魏延亭是王子皇孙,千万不能有碍。
魏延亭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反而揽住了梁姑娘。
梁姑娘身子一下子崩了起来,似是有些被魏延亭的举动吓到,但私心里又有些惊喜,一时间十分的局促,魏延亭让梁姑娘不要怕,他会护着她过去的。
梁姑娘心头小鹿乱撞,千万种心思涌上心头,这儿都是世家公子,他怎么能揽着自己,可知男女授受不亲;又因着方才的仰慕,想着这样尊贵英勇的男子竟然在揽着自己,这可是自己此生修来的福分……
一时间只觉得地转天旋,直到到了厚实的冰面上,梁姑娘还觉着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有些贪恋魏延亭方才靠着她时身上的安暖。
侍卫首领已经赶紧上来劝魏延亭一行人不要再往外走了,外延怕是不安全,一行人这才想起返回。
而梁姑娘却有些晕晕乎乎,也不知道是初步是方才吓到了,竟然有些腿软。身后两个丫鬟赶紧扶了上来,梁姑娘依旧面红耳赤,有些不知所措,方才有芦烟伴着还好,此时却实在无法独自一人与这么些爷们儿走在一起,便道了要上岸现行告辞。
魏延亭深深地凝了梁姑娘一眼,含笑许她去了,说让她回去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又让歇息不会儿再请太医云云,又吩咐了几个侍卫,好生送她回去,就不留她了。
林家六爷若有所思地瞧着魏延亭,上前给魏延亭朝着梁姑娘使了个眼色,魏延亭略微勾起嘴角,点了点头,这才对林六爷道:“让人去找找,镇国公府的姑娘去哪儿了。”
林六爷点头应着,去吩咐了侍卫,又有一队侍卫散了出去寻。
只向着芦草更浓处,此时正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堆太监和侍卫,中央魏延显和玉哥儿玩得正起劲,在跟小德子学着怎样在冰上戏球。
玉哥儿紧紧护着魏延显,怕他摔了,不过才在宫里住了一年下来,玉哥儿已经很有长兄的风范,再与从前在王家时不同。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
在玉哥儿的眸子里,已经隐隐见着几分英气。
是这边玩闹不知是日过,眼瞅着到了午时,太皇太后和林芷萱一众贵人在锡晋斋里聊得热闹,也是忘了时辰。
柳溪颇多日子没有见着秋菊了,这会子趁着太皇太后和林芷萱并义亲王妃、温庄公主一行人聊得热闹,王府里又有小丫鬟伺候,柳溪也冻得腿脚受不了,就不在屋里站着伺候了,躲了懒出来寻秋菊。
却瞧着秋菊仿佛不似从前在林芷萱面前那样灵巧多话了,整个人都恹恹的,比上回在宫里见着还要失魂落魄,柳溪又是诧异又是心疼,便拉了她去偏殿里头说话,细问究竟。
只是这究竟,秋菊却不敢与任何人说,当时不觉着,只想着自己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作所为都是天经地义,这从来是她的处世之道。是夏兰太过小性,这点子流言蜚语都受不了,竟然能一下子就想不开去了,这简直匪夷所思。
虽然可悲可叹,可是自己也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然后后来,经年累月,午夜梦回,她总是会梦见夏兰,才想起这么些年的朝夕相伴,总归能想起她的好处来,心中的愧疚在日益加深,又想着因此与林芷萱有了隔阂难以修补,肃羽如今更是不知人在何方,秋菊悔不当初,却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