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显瞧着眼前的一切,华贵而精致的用度,还有那个比御花园大不知道多少倍的靖王府后花园,一切虽然不比皇宫那样威严气度,却要精致十倍,雅致百倍。
尤其是这锡晋斋,大冬天住进去,竟然温暖如春。
他要杀了自己,他要做皇帝。
魏延显一想起这一点来,就愤恨得浑身颤抖。
可是他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还只是个孩子,那样绝望,那样无助,所有人都没有将他放进眼里。
他想做点什么,可是身边都是太皇太后的人,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教给他做点什么。
他就是一个傀儡,一个傀儡而已!
几次梦回中惊醒,魏延显想着是在靖王府,提出了想见一面歆姐儿,问问她究竟如何了。
太皇太后只冷冷凝着他,并没有言语,只看着他的身子还不好,太皇太后一直还没训诫他,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懂事的,但凡有一个明白事理,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太皇太后只跟他说,罚他日后再也不许见玉哥儿、豪哥儿还有歆姐儿了。
魏延显只低垂着眼帘,一声不吭。
只等着太皇太后走了,他才翻了个身,面朝里像是睡了,却咬着嘴唇哭了出来。他一共就只有玉哥儿和豪哥儿两个朋友,他一共就再认识歆姐儿这样一个丫头。况且歆姐儿救了他的命啊。
魏延显躺在软榻上,是由奴才们抬着出来,上的马车。
他自始至终闭着眼睛,什么人也不想见,却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围着魏明煦和林芷萱转,称什么靖泽王爷,什么净慈天女。
就像当初在怡神所的时候一样,依旧没有人将眼睛,放在他的身上。
太皇太后瞧着软榻上那个任性的孩子,他在自己面前一向乖巧,从来都不会有这样失礼的时候。
可是今日要回宫了,早晨小德子去叫他起床更衣,他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回,一句话也不说。
也是头一次,太皇太后竟然纵容了他。
在靖王府休养了好几天,小皇上的身子没有大碍了,可是太皇太后的面色却一直很苍白。
林芷萱很是担心,私下里问了来给太皇太后诊治的太医,太医只说太皇太后是太过忧心劳神,夜不能寐,胃口也不好,郁结于心,阴虚阳损,还淋血不止,又虚不受补,所以身子才每况愈下。可其实更多的还是心病,一定要太皇太后自己肯放宽心才行。
林芷萱将这个话跟魏明煦说了,问魏明煦知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为什么忧心,这种事情林芷萱这个身份也不太好问。
可魏明煦毕竟是儿子,跟太皇太后也不能像林芷萱和王夫人母女一样无话不谈。有很多话私房话,魏明煦也张不开嘴问,况且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这个,只叮嘱林芷萱,有时间多跟太皇太后说说话。
林芷萱瞧着是指望不上他了,便也私下去跟柳溪谈过,也表了自己的忧心。
柳溪却只道:“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的苦,心里存的事儿也多。如今年纪大了,又到了这个时候,想来是又想起了当初的事,在心里放不下,反复思忖,再常做哪些当年的噩梦,所以深思倦怠。若说太皇太后当年经历的事没有人比王爷更清楚了,想来王妃也听说了不少,若是认真起来,怕是够排一班戏的了。所以老奴也不知道太皇太后究竟是在忧心些什么。”
林芷萱瞧着柳溪不想多说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毕竟如今与太皇太后还不算亲近,所以有些事想来也是不想告诉自己的,便只又表了一番担忧之情,叮嘱柳溪千万要好好照顾太皇太后,便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如今好生安排着,将小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安安稳稳地送走了,是王景生亲自来护的驾,因着魏明煦过晌还在召了大臣在靖王府议事,所以便没有亲自去送。
太皇太后也没有让林芷萱去,只叮嘱了好生照看九姐儿。
林芷萱瞧见王景生,却忽然又想起了楚楠。这几日因着太皇太后一直在靖王府里,林芷萱也还没顾得上忠勇公府的事。
可是原本封诰的事情并不在魏明煦的打算之内,况且是刚跟忠勇公府交好,魏明煦一下子就风光成这样,谢炳初心里难免不痛快。
送走了太皇太后,正好晌午还有个空歇,林芷萱问了魏明煦要不要与她一同去拜访一下忠勇公。
魏明煦略一犹豫,上回是林芷萱替他争取了时间,在朝堂上缓了一口气。可是林芷萱毕竟是女子,打得是感情牌。往后自己跟谢炳初是携手共进,还是分道扬镳,就要看他的机变和手段了。
魏明煦终究是答应了,从前两方都绷着那根弦,针锋相对,一触即发,一直也没有好好说话的机会。
如今既然有了这样一个契机,若是谢炳初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跟魏明煦说说话,魏明煦还是有几分把握说服他的。
毕竟从前也是一起打过仗的,若认真说起来,他与自己的关系,原本该与自己和魏应祥一样才对。
虽然说不上依附臣服,但是却也是有一分情义在的。倒是不至于那般对立。
见魏明煦点了头,林芷萱便赶紧命人去递名帖,又派人去庄亲王府跟王佩珍传了话,让她将丝竹带上,一同去忠勇公府用午膳。
这边套好了马车,一切预备就绪,丫鬟婆子们纷纷收拾东西,眼见就要出发了,冬梅却忽然急匆匆的进来似有话要说的样子。
魏明煦便提步先出去了,说要去书房给忠勇公备一份薄礼。
林芷萱应着由他去了,才问冬梅是出了什么事,冬梅道:“方才咱们林府里又派人来问,二奶奶的事到底要怎么办?毕竟如今王爷和娘娘如日中天,朝堂上始终都没人敢提出这件事来,是不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