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祈把陈九宴送到了寝室楼下,这个时间点宿舍楼已经关了,但是爬栏杆这种事情陈九宴已经轻车熟路了。初中的时候他们几个就经常明目张胆地挑战校规校纪的权威,几次都翻墙出去逃课,一逃就是一下午。
一道手电筒的光线出现在不远处的转角,陆明祈拉着陈九宴迅速蹲下身子躲在树丛里。
是宿管阿姨。
“是谁有晚归?我可事先跟你们说好,以后到点不回寝室都不用回来了,真是一天到晚随你们便了。”
宿管阿姨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所以在虚张声势。
只是陈九宴有些奇怪的是,平时这个时间宿管阿姨早就睡了,说是会抽查晚归不过自开学以来还没遇到这种状况。基本上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件事却又被提起来了。
陈九宴手机收到消息提醒屏幕亮了一下,因为宿管阿姨的逼近陈九宴及时地把手机扣在身上。陆明祈依稀听到脚步声的远离才松了口气,这会功夫头上冒了层冷汗。
陈九宴心里松了口气,抬头,笑着调侃了一下,“怎么你还怕?”
陆明祈不解气地推了陈九宴脑门一下,他那是会怕这个的人,他若是被人发现了倒没什么事,只是怕拖累陈九宴。
陈九宴抽空看了眼手机,是葛菲发来的。
“刚刚看到祝佳琦去找宿管阿姨不知道干什么,晚上有几个晚归的被抓了,你小心点。”
联合刚刚宿管阿姨突然出现,这件不算偶然的偶然事件,陈九宴只能默默地将两者画上联系,看着消息上祝佳琦三个字,觉得意味不明。这么快就撕破脸皮对你有什么好处,祝同学。
陆明祈把陈九宴带到了秘密基地过夜,出发的路上还特意交代了易琛让那帮崽子们该撤就撤吧,还是那个意思,别打扰到陈九宴睡觉。
“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占我那么大便宜,还敢问我套好处?”
陆明祈说的是易琛打着他的幌子找方棠拍微电影的事,陆明祈之前不计较什么,这个时候倒是提起来。陆富贵不愧是陆富贵,果然很葛朗台,铁公鸡一毛不拔,只进不出。
陈九宴眼底倦意愈发浓重,可偏偏没有半分睡意,一副提不精神的样子有些寡淡。说起来陈九宴最近睡得挺不好的,寝室里的空调设施陈旧,暖风运作的时候总会发出轰轰的声响,让她总是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才会入睡。
秘密基地的暖风里是淡淡的香薰香味,有助眠的效果。她的房间是陆明祈这两天才装修好的,借鉴了桃花苑的装修风格是简约风,又不失小女孩的情调。
暖白色基调为主,大面积落地玻璃窗有着很好的采光效果,地上为了防止陈九宴不爱穿拖鞋光脚走路的习惯,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法式雕花圆床上是浪漫的双顶蚊帐。
就在陈九宴打量室内装潢的时候,陆明祈去楼下热了杯牛奶,特意加了两勺蜂蜜,陈九宴不喜欢喝牛奶的原因就是不喜欢牛奶那种怪怪的奶腥味。
“喝了早点睡了吧。”陆明祈轻笑,言语轻缓,眼睛里好像有星光的停留。
陈九宴听话地点点头,没有任何推辞,从包里拿出了小药盒,捏了粒白色药片含在嘴里,药片在唇齿间化开留下苦涩的味觉,陈九宴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地把牛奶喝完了。看到陆明祈考究的眼神,解释道:“最近状态不太好。”
陆明祈没说什么,接过空杯子,揉了揉陈九宴的头发,眼神有些心疼,因为有药物的助眠陈九宴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陆明祈留了墙边的夜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离开房间。
我只是有些遗憾,错过了陪在你身边的机会。
陆明祈下楼的时候看到易琛和顾航宇也回来了,去厨房倒了杯威士忌。
“九宴睡了?”
陆明祈点了,闷声喝了口酒。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水晶杯,杯内冰块的零度让指肚微微泛红,他的眼神好像看向楼上的房间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严谨的表情好像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顾航宇静了几秒钟,他手里握着些资料,缓缓说道:“那天晚会上的女人叫裴文韵,国外知名的人文教授,最近才回国。跟梁叔叔是高中校友,两人交情不浅。”
几句话奠定了梁胜和裴文韵的关系。
陈九宴这么多年的心病不就是陈清越的离世吗?她讨厌宋婉,也讨厌任何破坏她家庭的人,那都是造成她前半生苦果的罪魁祸首。陆明祈那天晚上瞧见陈九宴看到那一幕心情不好的时候,怎么能不留个心眼。
两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关系,而且按道理来说裴文韵是近期来回国的,这么多年来两个人并没有会面,唯一的交集大概也是在网络里,顾航宇迟疑了片刻,不解地问道:“所以你怀疑什么?”
易琛靠着沙发,只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那时候他还上初中,陈姨那天身边没跟这人,一个人来到易家旗下的私人医院,跟母亲谈了很长时间,只记得母亲送人的时候握着陈清越的手安慰性地拍了拍,温声说了句:你放心这事有我。
陈清越听后才一改之前愁容,扬起浅淡的笑起来似乎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走之前看到了坐在休息室写作业的易琛,还跟他打了声招呼,揉了揉他的头温柔地笑了笑。
在那之后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陈清越就去世了。易琛心里觉得哪里别扭却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总结下顾航宇的话再加上自己的理解,突兀地开口:“这么说,裴文韵也认识陈姨?”
按照他们所知道的事情,陈清越比梁胜小一级,和梁殊是三年同桌,和蒋女士是从小到大在大院积累的情分,裴文韵是梁胜的同班同学,三个人的关系就这么看着莫名有些奇怪。
昨夜下了场阵雨,忽热忽冷的天气终于为冬季的到来拉开的序幕。窗户上凝结着水雾,晶莹剔透,却在阳光的光照下了无踪迹。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向往阳光,就像雪花只有在极冷的温度下才能留有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