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烊的前半生伴随着各种不幸的遭遇,父亲也因为公司破产跳楼自杀,导致他生活质量一落千丈,连带着周围人也不再对他恭维,小小的肩膀背负着巨大的债务,从大房子搬到狭小潮湿的出租屋,忍受着各种不适应,照顾着每天被抑郁情绪包裹的母亲是他的日常。
那个时候年纪小他只能夸大年纪到各个饭店做兼职,然后每天在母亲回家之前抱着疲惫的身体坐在桌前写作业,高中做起了兼职也得了不少奖学金,可是只不过是让生活质量稍稍有了起色。
生活在泥潭里的人久了,看待世界也总是灰蒙蒙的色彩。
他们看不到其他鲜亮的颜色,也没有自怨自艾的权利,一切的动力只是为了活着。
小时候母亲晚上疲惫的回到家里,什么都不做只是直直地看着正在做作业的宋烊,然后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将手边的包砸向毫无防备的宋烊。
还不等宋烊反应过来什么,就是一顿毒打,嘴里振振有词地骂着父亲的话。
宋烊不敢反抗,因为他知道母亲这一天工作的辛苦,她为了还债每天打两份工,有时候精神恍惚会把他当成父亲埋怨。
久而久之,他麻木不仁,又不想被别人察觉到他的落魄,于是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看着跟谁都熟络其实跟谁都疏离。
做家教的小孩子很喜欢宋烊,因为宋烊讲题思路很清晰,也不会像其他家教老师那样嫌弃他不开窍,也总是和蔼可亲的样子。
再后来高中时期宋烊的同班同学对他评价也很高,就好像他是个生活在和睦家庭里备受父母呵护的孩子,所以才会温暖着别人。
连现在大学的时候也有很多小女孩对他芳心暗许,只是宋烊从没有萌生谈恋爱的想法,因为宋烊不敢保证如果他们知道了真实的自己,自己的家是什么样的,还会像从前那样。
抱着那些莫须有的包袱,宋烊一直活得小心又洒脱。
直到那天初秋生命里涌入一道鲜明的红色,她看起来并不热烈,总是冷冷的态度,却也可以笑得明媚,带着若有若无的玫瑰气息,作为春天的阳光潜移默化地渗进他的泥潭。
也许每次的靠近都是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每次靠近也都是他的处心积虑,但是心这种不可控又往往表达他直面想法的东西,永远都在示警般撞破他的小心思。
宋烊看到陈九宴摸索一道数学超过十分钟的时间了,他伸伸脖子看清她摊开书页的题目,然后翻开自己的书找到那道题,下面写着他的解题思路,简洁又没有落下得分点,只不过像是怕耽误时间似的,只是草草地写了几步重要过程。
陈九宴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不会轻易示弱。
宋烊将手探进口袋,他记得她喜欢吃芒果,上次军训的时候知道她低血糖于是身上总会揣点糖,室友还经常会嫌弃他这种娘们兮兮的行为。
“又没有女朋友,一天到晚给谁吃的?”
宋烊笑而不语,后来他换过很多外套,都不忘带上几块糖果。
他看着陈九宴犹豫了一下,然后指尖微微用力撕开包装纸,将糖果含在嘴里,嘴角微微洋气的弧度散去不少头脑风暴过后的疲惫感。
瞧见甜头,宋烊装模作样地靠过去,指着陈九宴苦恼许久的数学题,小声说道:“这道题你有思路了吗?我看了好几次答案都觉得挺对不上的。”
陈九宴含着糖,鼓起一边的腮帮子,气息是浓浓的芒果味,情绪烦琐地摇了摇头,如果那么容易的话,她这么还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宋烊理所当然地跟陈九宴研究起题目起来,他隐晦地点了几条明路,陈九宴也很聪明,笔尖就快速地在演算纸上验算步骤,不久之后看到得出的结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
比吃到糖果还开心。
宋烊侧过头看过去,那日下午的阳光刚好温热,即使冬天的冷空气强势地闯入,却依旧明媚。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一下,在看清消息来人之后,宋烊悄无声息地将手机翻了过去,然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看了眼陈九宴的反应,暗自松了口气。
学校心理咨询室。
裴文韵没有像往常那样奢享着下午安逸的时光,精心侍弄她养在心理咨询室的茉莉花。自从她回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梁胜身边以后,外界对于她的传闻总是大胆中带着小心。
她是梁胜的情人?好像又不是。
他们好像只是朋友的关系,没有任何逾越的表现。
又有人大胆猜测,这样一个骄傲知性的女人谁会是她的归宿?却没有半点可以窥探的渠道。
裴文韵没有了闲情逸致,只是端坐在桌前,手指滑动放大手机上的图片,模样认真地看着数据。
那是陈清越几年前的体检报告,她拜托朋友从易氏旗下的私人医院偷拍的,关于陈清越的体检报告医疗诊断书作为病人资料一向是高度保密的,所以她在得到这份数据的时候心情难以言喻。
陈清越是B型血。
而上次她看到梁胜的体检报告上写着的是AB型血。
那么按照生物遗传学的角度,陈九宴怎么会是O型血?
除非她不是梁胜的骨肉。
裴文韵按耐住心底的狂喜,嘴角却不经意间浮现弧度,她的脑子里翻阅过无数可能性,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有意思。
那么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验证自己的猜想做DNA报告吗?她不会这么铤而走险,且不说她平时接触不多陈九宴,梁胜那边也不会那么容易。想必梁胜也应该早就知道事情真相,只剩当事人陈九宴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想起那个看似坚韧的小姑娘。
裴文韵开始愈发期待她知道真相之后的表情了。
生活可不像童话故事中那么梦幻,要知道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神仙教母帮助可怜的灰姑娘邂逅真心爱她的王子,她只能穿着灰扑扑的裙子没日没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