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祈将车停在路边,侧眸看着陈九宴的表情有几分复杂。
“开车。”
陈九宴的声音很轻。
但是陆明祈不为所动。
“我叫你开车!”
陈九宴压制已久的情绪涌了上来,这也变相地让陆明祈坚定自己心里的想法。
一声又一声,是他心跳加速的信号。
陆明祈在发怒的边缘,一字一顿地说着:“为什么会喜欢他?”
眼神不再温柔,也没有半分笑意,像是质问,可偏偏他的表情格格不入。
陈九宴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刚刚一时一刻的相处,都让她觉得作呕。
这样怎么会是喜欢?那她未免也太受虐了吧。
她不再去看陆明祈的表情。那样穿透性的视线让她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被一点一点抽离,面对陆明祈的质问,她没有心虚,反而觉得莫名。
喜欢吗?
不是的。
陈九宴从心底否认这个答案,嘴角扯起笑意,直视陆明祈的眼神,本想矢口否认,然而话到嘴边却变了个滋味。
语气带着些许警示:“陆明祈,你管得有点多了。”
陆明祈毫无预兆地解开安全带,下一秒已经将身子探过来,他从后面扣住陈九宴的脑袋,力道很轻,像是带着指引性地朝他靠拢。
下一秒,微凉却带着清新薄荷气息的唇覆了上来。
陈九宴顿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之后,她将手抵在陆明祈胸前,狠狠地推开了他,慌乱地从车上下来。
每一步的迈开,都像是刚冲刺跑完八百米,腿像灌铅一样沉重,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并不想闹成这样的结果。
陈九宴的眼睛有些晦涩,脑子的意识混沌了,又清晰着。
她不想和陆明祈闹成这样的结果。
如果她一开始说,她根本对宋烊没那个意思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陈九宴不会想到这点,因为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是她因为任性和执拗一手促成的。
解释这种说辞,像是示弱的表现,陈九宴这种把面子看得比任何都要重要的人,根本不会做这么多余的事情。
回到寝室后因为大部分东西都已经被打包好了,寝室里刚好有个空位,几人就把东西能放的都放那边堆着。
葛菲在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已经到一家公司实习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在学校的,临了一周之前才回来处理毕业的相关事宜。
陈九宴回去的时候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葛菲嘴角还有点小女生的甜蜜。
要知道葛菲在学校里的彪悍程度,谁不叫一声菲哥。
翟小冉看见陈九宴回来,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她有些不对劲,急忙说:“九宴快来,我们葛菲同志的红鸾星终于动了。”
葛菲实习的那段日子同组的组员也有个实习的大学生,性格阳光开朗,还有些小帅,完全符合葛菲的审美以及男友标准。
两人日久生情很快地擦出了小火花。
知道葛菲回学校了,赶上葛菲的生日,却因为他在外地没时间赶过来,于是提前将生日礼物送过来。
一个大牌口红。
只是不巧的是,陈九宴已经送过她一只一模一样的了。
于是现在葛菲拿着两罐口红,心里不知道该乐还是该哭。
“虽然收到他送我的礼物我很开心,可是这群男孩子们能不能好好想想买点不一样的东西,万一送重了怎么办。”
翟小冉听她这话不解气地用手指头戳她脑袋,“有你就偷着乐吧,我们家林枫才是个木头脑袋,我又不怎么玩游戏,他居然还送我情侣皮肤!”
葛菲看到有人比自己还惨瞬间心情好了不少,嬉笑之余看到陈九宴分神。
“九宴你怎么了?”
陈九宴恍惚地回过身,“可能最近有点累了,我去洗个澡。”
看着陈九宴走进洗手间,翟小冉葛菲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可是陈九宴不说,她们也不好多问。
陈九宴其实哪都好,就是心思重,万一要是问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们也没办法。
宋烊很喜欢独处的时光,他可以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做,这毕竟是他忙碌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快乐。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附近有所中学,这个点的中学生三两结队,放学路上都充满了嬉闹。
兜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宋烊站在路边看着红绿灯,手上习惯性地滑动手机接听,“喂?”
“烊烊!”
听出手机里母亲声音的慌乱,宋烊心里也被揪了一下。
“妈怎么了?”
“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凶神恶煞的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又走了。”
宋烊神色一凛,急忙问道:“那你有受伤吗?”
“我倒是没事,就是那么多东西……”紧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宋烊抬手招出租车的时候猛然间想起陆明祈的警告。
——“这次没事不代表下次没事,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不然……”
随即苦笑一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到了风声。
回到家后的宋烊看到家里狼藉一片,母亲宋清正坐在沙发上一脸惊慌,不光是客厅连带着卧室厨房都不能幸免。
宋清看到宋烊回来一把握住宋烊的手,仿佛曾经被债主追债的日子又重现一遍。
他们会在房门上用红油漆写着警告的话语,甚至会在深更半夜出现,大力地拍打着门。
宋烊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是在某一天放学的路上,那是父亲刚去世不久,他沉溺在父亲去世的伤痛以及同学们一天的冷嘲热讽中失魂落魄,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竟跟踪自己。
宋烊刚到家拿出钥匙的时候,身后就出现好几个人逼迫自己开门,宋烊不肯就会暴力地打他几个耳光。
进到家里以后一通乱砸。
宋烊安抚着母亲,“没关系的妈,我们已经还完钱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先回房间休息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宋清已经慌了神,小声地碎碎念着:“你说他们还会不会再来,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还想让我们怎么办……”
宋烊将母亲扶到了房间,直到看见她睡下才从房间里退出来。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在安静的环境下,宋烊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房间里面,母亲睡得还是安稳,就放心了。
“如果我的警告没有奏效,我不建议用更加恶劣的手段。我想那些债主们应该会对你们的去向很感兴趣。”
宋烊闭了闭眼睛,陆明祈已经挂断了电话。
当年父亲欠下的债务已然是个天文数字,母亲没日没夜地打三份工也只能还上一小部分,剩下的只能东躲西藏。
他看着不是什么时候已经暗下来的天。
地狱怎么会有终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