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了口气陈九宴重新坐起身,走到了书桌前的位置,抽屉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翻来复起陈九宴不知道该拿走些什么,正当关上抽屉的时候,只感觉到里面传来一股阻力。
陈九宴蹲下身子探头望过去,发现里面被黏在上面的一个小物件。
录音笔?
还是很早很早的款式。
陈九宴试探地按了开关键,不知道还有没电,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被梁思逸藏得这么深。
手指措捻着上面留下的胶痕,在一阵电流声的运作后,里面的声音缓缓流动。
——“你以为你把九宴送走了,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是梁思逸的声音,虽然有些青涩又恍惚,但陈九宴还是第一时间就分辨了出来。
送走?这个字眼在陈九宴听来有些刺耳,如果时间对得上的话,那应该是她第一次被送出国的时候。
——“思逸,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九宴她身体不好,到国外休养对她也是最好的选择。”
——“您认为,如果我没有证据哪来的底气在这。”他若有所思地打开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走运,为什么碰巧路过偷听我们讲话呢?她留不得你,我就更不能留你了。记得可不要在阎王那边告我们的状啊。”
“真是不巧呢,没能让你去陪你那个早死的妈。”
“梁家早晚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确实如你所说,九宴会被姑姑保护得很好,你恐怕不知道吧,九宴身边有个玩具熊曾经被我一时兴起,装上了窃听器,而你如果这段录音被陈家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能保住你自己么?”
“你的刀锋指错了位置,九宴那个小丫头就算真听到了什么也只是凤毛麟角的东西,真正的故事还不止这些,只是你现在已经退无可退,等待你的事情会出乎你的意料。我,我期待你的表现。”
“……”
录音到这便戛然而止,陈九宴听完只觉得一身冷汗。
被关在冰冻室里的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怀疑过那个最有动机的家伙身上,反而还很天真地想着是不是梁胜的仇家。
可思来想去的陈九宴也未能回忆起那个时候她究竟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让宋婉起了杀心。
可那次救她出来的人明明是梁京曜……
不对,如果是他们母子俩一早就商量好的呢?
借此打消陈九宴的戒备心,反正她没有怀疑到宋婉头上,说不定还能让陈九宴没那么排斥梁京曜。
骤得陈九宴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椅子在地板上拖动留下刺耳的声音。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见识过梁家的险恶,而是很早很早的时候连自己都没能意识到就被拖进了泥潭。她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以人们仅有的善念作为引以为乐的精神食粮。
这栋房子的人从来都是没有心的。
那个晚上陈九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焦虑,她踩着油门就这样任由车子飞驰在公路上,眼旁的光景飞速地倒退着,体内的兴奋在那一刻找到了根源宣泄。
会不会真有个瞬间,她就这样走向另外的时空,邂逅另一个自己?
现在的她软弱无力,像只没有缚鸡之力的蚂蚁,迷茫着在迷雾中等待着危险的降临。
陈九宴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浮现起那个男人模糊的面容,再次睁开眼时,原来的记忆又清晰了几分。当时慌乱之中她奋力挣扎还咬了男人的胳膊一口。
那胳膊上还有个很扎眼又很特别的纹身。
当年她下口很重,恐怕迄今为止那快要被咬下来的肉都跟周围的肤色有些参差。只不过又有什么用呢,是几年过去了事过境迁,那个人是否活着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个世道乱着呢。
漂泊无疑备受牵制的,又何止她一个。
下了车的陈九宴晃了晃脑袋,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内走着,总觉得有些心有余悸。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距离十年之期也过了很久,冷不丁被唤起的记忆依旧让她无法正视。
下了电梯之后,看到门边的熟人面孔。
易琛见她回来急促地上前,临到嘴的话到最后一刻还是保持了一丝清醒,又憋回了肚子里。
陈九宴看得有些莫名,缓了缓之前不慎的神色,自然地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大晚上的这么疾冲火燎地堵在我门口。”
易琛从身后掏出了一张请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说道:“专程给你送请柬的。”
为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陈九宴迟疑地接过那张精致的请柬,没有看就抬头看着易琛的眼神,试图能够看出些什么,不过终究无果。
不过她知道的是易琛的反常。
且不说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如果按照易琛之前的惯性思维,恐怕这东西直接发快递还是到付的。再说她作为伴娘,那天是全天都是配在江恣身边,哪还需要这么个多此一举的东西。
易琛绕了绕头说道:“东西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剧组还等着我有事呢。”说着易琛就不给陈九宴反应的时间,直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九宴看着手提的请帖沉吟片刻,终于在电梯开门的瞬间开了口:“他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
那个他,易琛和陈九宴都清楚说的是什么。
陈九宴问的话不是没有缘由的,她没有陆明祈的消息已经不是一天俩天了,就连那天顾航宇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提起陆明祈的时候也是说很早之前的时候了。
那么在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可控因素。
送请帖的名义是假,来试探她的反应才是真的。
易琛默不作声走进了电梯,对着陈九宴摆了摆手。嘴角似乎想勾起宽慰的笑意,只是心里的负担和担心太重,连带着他的面部肌肉都僵硬了。
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留下。
看看吧,刚安分下来的生活没多久,忙里偷闲的时光到头来还是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