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陈九宴注意到停在校园路口那辆不算熟悉的车辆,告别了陆明祈后,直直地走了过去。
车里的人通过后视镜,早早就看到陈九宴走近的身影,沉了沉气缓解紧张的情绪,拿起副驾驶的花束与包装奢侈昂贵的礼物下了车。
“真是个狠心的家伙啊,三年来居然对我不闻不问的。”
陈九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西装皮革,活脱脱斯文败类的模样。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与她有着同样血缘关系的哥哥了。
小时候,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赋予沉重的包裹,他的休息时间被填充得满满当当,他成为了别的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只是过度公式化的生活让梁思逸的生活缺少鲜亮的元素。
听说,他最近在虞城商业圈发展的不错,用计阴险毒辣,也因此打败了很多竞争对手,公司里那些乱七八糟心思的人也摆平了不少。这也难怪掌握母亲留下来股份的陈九宴,每个月卡内都会有笔不少的转账。
不料,刚说出口的话,鼻腔涌上一股酸劲。不希望此情此景继续煽情的陈九宴暗自用指甲掐了掐胳膊上的软肉。
梁思逸没有出言解释什么,像他那样理性的人确实不会做出什么感性的事。“抱歉,这些年哥哥太忙了,没能顾及到你的感受。”纵使是人前风光的青年才俊梁总在面对自己的亲生妹妹时,多半也是愧疚和纵容。
再忙又怎么会抽不出打一通电话,发一条消息的时间呢?他身边有人盯着,他尚且羽翼未丰,暂时不能轻举妄动罢了。
陈九宴忽略娇艳的花束,将魔爪伸向包装袋,自顾自地坐在后座。“最好是你亲自精挑细选,而不是旁的什么随手哪来敷衍我的东西……”在看到自己最近钟情的那款香水后,惊讶于梁思逸对自己的了解。“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谢啦!”
她自然只是说说而已,她很想告诉哥哥,这些年她的礼物都收到了,生日礼物以及各种节日礼物,偶尔梁思逸出差碰到什么合适的东西也都会买给陈九宴,送不出去就堆到曾经母亲居住过但公寓里,于是那天等到陈九宴第一次打开那个房门的时候,着实被惊了一下。
听到车门拉开的声音,看到车外的梁京曜,轻哼一声:“坐到前面去。”
梁京曜抿抿嘴,没有说话,还是一样地顺从陈九宴的话,默不作声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梁思逸把一切收入眼底,无奈地笑笑。作为梁家长子,他与梁京曜其实并无血缘关系,也没有像陈九宴那样对他的敌意,处于中立态度,不反对也不支持。毕竟梁家欠她很多,他一直希望用余下的时间可以还她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生。
对于梁京曜,就目前来看,梁思逸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父亲就算有意把他培养成第二继承人,但他明显志不在此,因此父子俩不欢而散很多次。而且根据这些年的了解,他看得出梁京曜性子的淡漠,这倒也难得不像他那位驱逐名利的母亲。
与梁京曜的相处中,梁京曜很愿意把这位兄长作为开导者,父亲长时间忙于工作,家里的事情基本不过问,这个时候梁思逸往往会给他独到的见解。
“今晚回家吃顿饭吧。”梁思逸试探性地问了问,他知道陈九宴下飞机是中午的事,但是家里管家说陈九宴没把行李送回梁家,就知道她是去妈妈原先留在桃花苑的公寓。可见她对父亲的芥蒂依旧没有解开。
陈九宴摆弄着手中的香水盖子,虽然动作漫不经心可见是真的喜欢。听了梁思逸的话,轻扯嘴角,笑容带着讽刺的含义:“回家?也好啊,我倒想看看现在家里住着那个狐狸精,也不知道他那未老先衰的身体还能不能折腾得起来。”
梁思逸知道陈九宴一直埋怨母亲郁郁而终与父亲有关,毕竟母亲过世不久,父亲就着急娶了梁京曜的母亲,但现在这个女人却在新婚一年后因为精神问题被送到了澳大利亚的疗养院,现在父亲身边倒是没听说过有又一春的事情。不过,他的事情梁思逸根本无暇关心。
“这些话别当着父亲的面说。”对于父亲的手段,梁思逸仍有所戒备。
“我当然知道,我这身板可不抗揍,经不起他那一下。”
陈九宴似乎感觉到车内空调冷气开得有点大,不由得紧了紧校服。
“你冷吗?”梁京曜声音软糯,隐隐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突然发问让陈九宴有点难堪,没想到那幺小的动作都被发现。
陈九宴自三年前那场意外过后,就格外怕冷,冬天不爱出门,夏天待不得冷气充足的地方,甚至隐隐发作的头痛症也与之脱不了关系。
三年前参加酒店的开幕仪式,陈九宴被一个不知名的家伙关进了酒店后厨的冰冻室里,梁京曜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气息奄奄。也是自那开始,陈九宴对梁京曜的争锋相对才削减不少,倒是梁京曜那时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不知所措,久而久之发展成现在的样子,偶尔吵嘴偶尔冷漠,多半都是梁京曜忍着陈九宴的坏脾气。
说起来梁京曜真的和他妈妈除了模样几分相似以外,脾气秉性也完全不一样。眼里没有那些庸俗子弟的虚浮,除了眼底自然而然的冷漠以外,总归来说还是不错的。
陈九宴不吃哑巴亏的道理还是懂的,闷声“嗯”了一声后便安静下来。
梁思逸失声笑笑,默默调节了空调温度。
熟悉的街道早已被不熟悉的商铺所覆盖,当发现那家粥铺还开着的时候,陈九宴明显眼前一亮,妈妈以前最喜欢那家的蟹黄粥,有时候早饭没胃口的时候,都会带她来这的,没想到这家店开了十多年还能保持初心地占据着街道的拐角。
似乎回忆刺激了味蕾,陈九宴伸舌舔舔干涸的嘴唇,砸了咂嘴。
回眸又看了看车前的两人,隐隐觉得似乎这个城市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