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成雪不曾经历过顾承临所描绘的画面,也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但要问她相信吗?她是信的!
不说她信任顾承临,不说顾承临一脸认真,就说她乃重生之人这样奇异的存在,就注定了她能够接受一些常人所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所以穆成雪反手握住顾承临的手,尽量让自己露出一抹真诚又平和的笑容来。
“阿临,我信,既是你亲身经历,那我便信。”
顾承临看得出穆成雪没有敷衍,看得出她是真的信任他所言,哪怕他所言在世人看来荒谬,荒诞,毫无逻辑可言,但是,她是真的相信。
这种被人毫无保留信任的感觉,让顾承临感觉自己冰冷的身体在瞬间便被一股暖意给填满了。
他冲着穆成雪微微一笑,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顾忌。
他轻声开口道:“我进了那个地方,冻得冰冷僵硬的身体渐渐回暖,迟钝的理智也开始恢复。等我恢复清醒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离开。毕竟那个地方实在是太怪异了,怪异得让人颠覆认知。可是阿雪,我走不出去。”
穆成雪听着,心里顿时一揪。
她紧紧的抓住顾承临的手,有种身临其境的紧迫。
顾承临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轻轻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继续道。
“我怎么都走不出去,心里的恐慌在时间的消弭下渐渐消散,所以我不再执着于离开,就那么随意的在那里逛了起来。那个地方宛如世外桃林,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桃林,我穿过桃林,在桃林的深处看到了三个人。不,或许该说,两个人和一具尸体。”
顾承临微微眯着眼睛,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面。
“地上盘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我,而他的面前,半空中悬浮着一个盘坐着的少年,和一具没有声息的少年的尸体。我不知那人在做什么,只知道随着他的举动,半空中悄无声息的少年尸体里走出了一道透明的人影,他走到那个盘坐着的少年面前,拥抱着融为了一体。而后盘坐着的少年睁开了眼睛,开口唤了一声师傅。明明是他一个人开口喊了师傅,可是我却听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
“当时的我惊呆了,只觉得这一幕太过奇异,我想转身离开,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定在了原地,整个人完全无法动弹,是那种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的感觉。”
此时的穆成雪已经惊呆了,微张着小嘴,呆呆的看着顾承临。
穆成雪上一世被李志磊他们害死的时候,在冰冷的湖水里,便做过鬼。
她的魂体脱离自己的身体,悬浮在身体上空,看着她自己的尸体被沉重的锁链和石头拽着沉没在湖底,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又冰凉。
她努力的想要把自己拉起来,可是她的手却从自己的手上穿过,怎么都碰触不到自己的身体,那是一种无力到极点的感觉。
明明能看到自己,能看到身体就在自己的不远处,却怎么都碰不到,摸不着。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属于她的身体在冰冷的湖水中苍白,铁青,慢慢的被水泡肿,面上开始一点一点腐烂。
那种冰冷刺骨,无力看着自己腐烂的感觉,直到此时,都依旧镌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直到后来,她的尸体开始腐烂的第三天,她的脸已经被鱼虾啃噬得面目全非,便是她自己,看着也觉得恶心。
但就是那个时候,有人潜入水底,将她抱在怀中,在她的耳边低低呢喃了一句:“阿雪,我带你回家……”
而后,她在激动和振奋着想要看清楚对方容貌的情绪中,猝不及防的重生了!
虽然穆成雪没有亲眼看到顾承临所看到的场面,但是从他的描述之中,也能知道,死去的那个少年的魂体离开了他的身体,进入到了另一个盘坐着的少年的身体里。
所以,那个盘坐的少年是景飞白?所以,现在的景飞白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穆成雪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大胆又荒谬的想法,但是她却隐隐能够肯定,她的这个想法……是真相!
“阿雪,你怎么了?”顾承临感受到掌心里穆成雪温热的手有些冰,不由得担心的开口问。
穆成雪抬眸看他,强自收敛自己因为想起上一世身死之后的场景而勾起的怨恨,浅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很惊讶,很不可思议。阿临,你接着说,我想听。”
穆成雪一句“我想听”让顾承临打消了心中生出的,不再诉说的念头。
他接着道:“想必你也猜到了,那个少年便是你刚刚看到的景飞白,说是他,也不是他。”
顾承临说着,不由得蹙了蹙眉,似乎在想该怎么描述那种现象。
穆成雪也没有催他,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后来我被地上盘坐着的人一个招手就吸到了他的面前。那是个看着不过三四十中年年纪的男人,他虽看着不算老,可他那双眼,却像是经历了斗转星移,岁月变迁,深邃得让我心神震颤。就好像在他的面前,我整个人都没有丝毫秘密,被他一眼看穿了似的。”
顾承临说到这里,显然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连带着叙述,似乎都带上了魔力,让穆成雪身临其境。
……
“你是如何进来的?”中年男人问。
“莫名其妙走进来的。”年少的顾承临答。
“你……你刚刚在做什么?”顾承临又问。
说话时,他好奇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少年景飞白的身上。
“小子,看什么看?”少年景飞白瞪着眼,一张嘴却发出了两种声音。
顾承临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飞白,飞然,不得无礼。”中年人轻斥一声,这才看向顾承临道:“劣徒顽劣,公子勿要计较。”
顾承临眼神剧烈波动着,强忍着没有尖叫出声。
他默默的看着中年人,看着很是平静。
事实上,他是震惊得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