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临要笑不笑的睨了咸永丰一样,身子微微往后头的椅背上靠了靠,做出一副悠闲的姿态来。
他冲着韩墨微微抬了抬下巴,淡淡道:“韩墨,咸知府说他这是初犯呢,你还查到了什么,来,数给咸知府听听,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初犯法。”
顾承临的声音慵懒随性,姿态更是如此,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就好似此刻并不是在审判揭发一州知府的罪行,而是在戏院听戏,半点沉肃都无。
咸永丰心中的阴沉顿时又加重了一些。
“是。”韩墨应了一声。
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来一本册子,打开就开始念了起来。
“七个月前,咸永丰出行,在河边看到一洗衣少妇,心生歹念,将人掳走,养在别院。”
“八个月前,咸永丰看上一块地,强行让附近村民搬走,将之归为己用。”
“同月,咸永丰与手下官员庆某政见不合,庆某多次顶撞咸永丰,被其派人杀害。”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哗然。
“天哪,庆大人竟然是知府大人所杀?”
“难怪当时一直找不到凶嫌,原来竟是知府大人自己所为。”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些,委实让人觉得心惊不已。”
……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韩墨继续细数着咸永丰的罪行。
他每说一句,咸永丰头上的汗便多一滴,到最后,他擦都擦不过来。
脸色也由原本的难看,变成了苍白,青白,不断交替。
他没想到,顾承临的这个贴身侍卫韩墨竟然这么的厉害,将他过往的事情都给查了出来。
甚至其中有许多事情,他自己做过的,都已经忘了的,也被翻出来了。
咸永丰的罪行很多,除了欺凌百姓,霸占民女,侵占良田这些相对较轻的,还有贪污、杀人、越货这些严重的。
细细数来,罄竹难书,令人心惊。
最开始的时候,众人听到认识的人或者听说的人,还会震惊,激动,议论一下。
但是当罪名多了,听得多了,众人都麻木了。
看着咸永丰的目光,也从不可置信,变成麻木不仁。
共事这么多年,在场的官员一直都觉得咸永丰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对待百姓很好,在政务上也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没有过太多的疏漏。
而家中也一直只有发妻一人,没有纳妾,也不曾养外室。
所有人都觉得,咸永丰是个好官,好男人。
但是谁也没想到,好官也好,好男人也罢,都不过是外表上的包装罢了,他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随着韩墨一条一条将咸永丰的罪状诉说,众人才真正的认识到,眼前这人,到底有多么的表里不一,多么的可怕。
咸永丰早已经被这一条条罗列出来的罪证给吓破了胆。
他想象不出来,韩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将他以前的事情查得这么的清清楚楚。
就近的,数月前的,一两年,甚至十几年前的!
这桩桩件件,简直详细得让人觉得可怕。
可是对方既然查出来了,肯定是有证据的,这就使得他连想要反驳,都不敢反驳,无比心虚。
这种时候,咸永丰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终于,咸永丰跪着的身子忽然一歪,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还没完全念完罪名的韩墨:“……”
一干吃瓜官员:“……”
看着昏过去的咸永丰,韩墨安静了一瞬,这才看向顾承临:“主子,这怎么办?”
顾承临随意抬眸看了一眼,故作惊讶:“咦?竟然晕过去了啊。”
那言语,当真散漫得可以,云淡风轻不外如是。
“晕过去就弄醒,还要我教你么?”随后,顾承临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换了一边手撑着椅子,打了个呵欠,一脸无趣的模样。
众人:“……”
“是,属下明白。”韩墨应了一声,然后走向咸永丰。
随后,韩墨走到咸永丰的身旁蹲下,一手摁咸永丰身上的某个穴位上。
下一秒……
自以为装昏迷是个很明智的决定,能够瞒天过海,将审判推迟的咸永丰便犹如猪叫一般大声的嚎叫了起来。
然后,咸永丰就醒了。
脸色依旧很难看。
“咸知府醒了啊,醒了那韩墨可以继续了。”顾承临懒懒的抬了抬下巴,一副今天天气真好,你怎么可以不晒太阳跑去睡觉的模样。
“是,主子。”韩墨应了一声,松开咸永丰的手,站起身来,拿着本子继续念。
咸永丰:“……”
昏迷都不让,真的是太过分了!
然而,再如何的在心里吐槽,咸永丰也不敢开口反驳什么,毕竟他刚刚装昏迷都没成功,再想故技重施,也是不可能会成功的。
只能默默的听着了。
因为先前已经细数了咸永丰大部分的罪名,所以这后头倒是没有多少了。
但是,一个比一个严重。
比如,咸永丰在修建防洪工事的时候,曾克扣银两,导致有些地方的工事注水,在这次水灾的冲击之下,引发了局部性的崩塌。
又比如,一手策划了谋害顾承临的计划,推顾承临落水的人就是他的人。
这些罪名,哪一个单独拎出来,不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偏偏咸永丰好像嫌自己命大,每一条都犯了,委实让人震惊不已。
“主子,就这些了。”韩墨念完罪名之后,看向顾承临道。
顾承临唔了一声,问咸永丰:“咸知府对这些罪名,可有异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既然想以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定下官的生死,那就这样吧!反正本官不服,本官要找陛下申诉,殿下这是在强加罪责于我之身!”
咸永丰这会儿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愤怒的反驳着。
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就好像刚刚心虚装晕倒的人不是他似的。
“哦?强加于你?莫须有?”顾承临似笑非笑的看了咸永丰一眼,眼中是意味深长。
咸永丰的一颗心再度开始狂跳了起来。
此时的咸永丰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下他最怕的就是顾承临这样笑了。
因为顾承临只要一这样笑,准没好事儿!
这么想着,咸永丰不由得满心都是戒备,脑子疯狂的转动着,寻思着顾承临要出什么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