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人走的越发靠近床帘,帘子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帘子慢慢拨开。
钟容儿握了手里的簪子就要扎上去,却被那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钟容儿猛地松了口气,才后背都出了汗,见是秦司衡站在那里,气得将手里的簪子一把扔在地上。
“你偷偷摸摸地,走路不出声?”
秦司衡无奈地搓搓手,“我......怕你睡了吵着你,你又栓了门栓,我这才.......”
钟容儿自从被人在宫里带走,又遇上莫尔齐深夜闯进帘子,如今有些惊弓之鸟了,入了夜洗了澡,就将门拴好了,谁知被这人撬门,吓的她后背都冒汗,自然对他没有好脸色。
“我如今好好的,皇上请回吧。”
秦司衡猜到是吓着她了,越发不肯走,只将小塌挪的靠近了些,又从柜子里拿了条棉褥铺在小塌上。
“你睡,我守着你。”
钟容儿又想起钟谨诚说的话,他这般自持自重之人,待你如此实属难得。
心中不免腹诽,若是哥哥知道自持自重之人半夜会撬姑娘的门锁不知道作何感想。
反抗无用,他也不会听,钟容儿也不管他,翻了个身闭上眼休息。
秦司衡听着塌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方才从小塌上坐起身,轻声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望着她。
塌上的女子黑发如瀑,脸只和他手掌一般大,光洁小巧的额头,睫毛如一把小扇子一般玲珑动人,只小脸尖尖的,瘦了许多没什么肉。
他轻声上了塌,掀开寝被睡在她身侧,静静地等着,果然没一会,她便寻着热源来了,翻个身将自己缩在他怀里。
他笑着将人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自己也嗅着鼻尖的山茶花的味道,沉沉地睡去了。
.......
“爷,该动身了。”
秦司衡警觉听见动静便醒了,只应了一声,外头的人便去准备了。
他望着怀里睡的正熟的小人儿听见响动蹙了眉,吻了吻她的发间,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等到小人儿被哄得眉间舒坦了,他才轻声下了塌,自顾穿了衣裳,又将黑狐裘放在被窝里暖着。
等到无影来催的时候,这才一把将塌上的人用黑狐裘裹好出了门。
黑狐裘密不透风,适才又被放在被窝里暖着,眼下更是暖和和的。
一行人见秦司衡出来,手上还抱了一个人,早已见怪不怪。
只钟谨诚微微有些不自在,欲言又止。
秦司衡浑然不觉,抱着人由卫临城一路领着去了码头,上了船,进了客舱把人稳稳放在船板做的塌上,又脱了鞋袜,将被窝捂得暖暖的,这才替钟容儿盖好了棉褥,出了客舱。
船头钟谨诚和钟盛二人正欲船家在说着话,卫临城在舱内安排着众人衣食住,无影安排着人值守。
“哟,小哥你们这一行人的上哪里去呀。”
这问话的是这艘船的船家,姓戴,说来也巧,正是大于人士,一直往返于大凉和大于之间采买运送货物,为人爽朗,行事不拘小节,颇有些义气,因此手下一帮兄弟都称他戴老大,对他也十分敬重,加之他运送货物几乎从不出错,因此生意也十分好,这还是多亏了秦追云在此间的掌柜曾托他运送过几回东西,这才能搭上他的路子。
“戴兄弟,实不相瞒,我们这是要去大于探亲,水路辛劳,这才搭乘您的穿走水路。”钟谨诚将装了酒的囊袋递给了戴老大。
戴老大也不扭捏推诿,接过后饮了几口,“好酒,多谢了,只是你们搭我的船,我却也有我的规矩。”
钟谨诚抱拳道,“这是自然,戴兄弟有话请直说。”
戴老大转身指了指船舱道,“若是你们是探亲便也罢了,只是若是干些强买强卖,掳掠良家妇女的腌臜事,我戴无极是绝不肯干的。”
钟谨诚这才明白了这戴无极是出了名的讲道义的,怕是秦司衡那番举动引起了他误会,正要解释,秦司衡抬帘出了舱。
“内子身子不适,海上风大,待她起身了,自会出来走动。”
戴老大见舱内出来一人,先前夜黑看不清,眼下细看却觉英姿不凡,气势沉稳,非富即贵,又见这姓钟的男子对他极为很是客气,加上他说的这句话,心放了一半。
秦司衡站在船头伫立,风吹起他的袍角,他无言的望了望四周。
这船极大,不算底仓上面还有三层,底仓多用于安置货物,一层多用于走动和置放工具,也会放置少量货物,二层住了船工和水手们,还有吃饭和洗澡的地方,秦司衡他们包下的是三层,空气是最好的,也有几间好些的客房,本来这层也是大多用于放些精贵的货物,只是秦追云他们给了足够的银钱,加上这次戴无极的货物底仓加上一二层能满足安置了,这才会将三层空置下来。
戴无极抱拳行了礼,“如此,几位爷先忙着,每日卯时,午时,申时二层都有饭菜,可按需自取,若是想自己做,也可同厨子说一声,厨灶尽管用。”
秦司衡钟谨诚抱拳致谢,秦司衡略一点头就算谢过了。
戴无极进了船舱,只秦司衡与钟谨诚与二人在船头望着远处。
“说吧。”秦司衡早看出他有话要说,这是趁着四下无人才问。
钟谨诚思量再三终于开口,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爷,您待容儿好谨诚感激不尽,但.......不知待回去后您也如此吗?”
秦司衡看了他一眼,猜出他的担忧,“谨诚兄担心我护不住她。”
“爷,福祸相依的道理我懂,您更懂。”
秦司衡拍了拍他的肩,“暗度陈仓的戏码已是无用了,倒不如将一切摆在明面上,旁人或许还会忌惮不敢动手。”
“可......”钟谨诚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秦司衡反笑,“叫她知道你这般劝我,只怕要生你的气。”
毕竟,她可从不是逆来顺受的女子,亦不愿做深宫中自怨自艾的女子。
“等回去后,你便领了从四品宣抚使的位置,日后行事更加方便些。”
“是。”钟谨诚无奈,只好按下,打算找时间再与钟容儿说项。
“她命如我命,此生不复求。”
末了,直至秦司衡早已进了舱内,钟谨诚还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