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秦司衡都歇在落雨阁,引得后宫议论纷纷。
“皇上可从未在谁宫里歇过这么长时间。”
“是呀,这位容贵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真是厉害呢。”
“谁说不是啊,连太后出宫前还不忘赏赐东西给她呢。”
“是呀是呀,皇上素来寡淡,这位容贵人如此盛宠,若是再怀个皇子,岂不是一步登天。”
.....
眼下这位盛宠的容贵人,正恹恹的靠在云塌上,无精打采的执笔写字呢。
一旁与她对比十分明显的,就是一脸餍足龙精虎猛的秦司衡,正一手执着一本野史,悠闲的斜靠在云塌上歇着。
“皇上不忙吗?”钟容儿微微蹙眉,问句里还带着些小小的不满。这几日秦司衡夜夜歇在她这里,每日上了朝议完事后,只要一得空就往她这里跑,一待就是从下午到晚上。
这宫里近几日的风声她不是不知道,心道这男人从前还知道偷摸顾忌些,如今倒像是全无顾忌了。
秦司衡挑着好看的眉眼,“好似还有些不满?”
“哪敢啊,就是你天天在我这里,我怕你后院里那群得把我撕了。”钟容儿顿了顿,又蘸了些墨汁,这才继续写起来。
秦司衡颇有些好笑,放了书,长腿略支起些,“现在知道怕了?”
“怕?”钟容儿挑眉,轻哼一声,“我怕她们惹不起我。”
秦司衡伸手握她的另一只手,钟容儿一惊,笔尖上一滴墨水滴在纸上,她微微皱眉,挣开他的手,废了,重写吧,将那纸揉了。
“你不躲不就好了。”秦司衡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声音都柔了些。
“你还有脸说。”钟容儿咬着牙恨恨道,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秦司衡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唇边勾着笑,眉眼皆是满足。
这几日他像是不晓得疲倦,一入夜就拉着她上塌,来来回回地折腾她,搞得现在他一碰到她,钟容儿的耳朵都会警惕地立刻竖起来。反看秦司衡,活像个采阴补阳的妖精,精神好的不得了。
钟容儿化不满为悲愤,奋笔疾书写了许久。
钟容儿终于搁了笔,将纸张推了过去,“拿去忙活吧。”
秦司衡这才回神,拿起看了起来,起先唇边还带着笑,越看面色越凝重,看到最后连身子都坐直了,反反复复看了许久,最后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些不可置信。
“又是你从书上看来的?”低哑暗沉的嗓音。
“我自己想的,也有许多不足之处,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应该能做的更完善些。”钟容儿渴极了,拿了案上的一盏茶,咕咚咕咚的喝着。
秦司衡手里拿着几张纸,内心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那纸上写的竟是科考改行之法,不论年龄,不论出身,无论士农工商皆可参与,并将此分为文试与武试。
在各州县设置考点,每两年招募一次考生,文试是由用统一的密卷,相当于现如今的高考,遮去名字,凭卷录用,选择多位博学之识进行分开判卷,去掉最高分再去掉最低分,取平均数。分数出来后,留下相应的人数,若人数较多,也可增加二试三试,最终的面试则是由皇上进行殿试,殿内出题是即兴考题,一来保证考题不外泄,二来也考验考生的应变能力。且在奉天城门前设立申请处和举报信箱,若有被窃卷,或者不公待遇的,可以要求重新阅卷或是私下举报。
大云不是没有科考,但舞弊阴私也是屡禁不止,很多最后选出的文状元或者武状元都出自世家庇荫的子弟,最终能为皇室所用的极少数。而钟容儿这一改行之法,大大降低了舞弊之私,且由皇上最后一轮殿试,用意不明而喻,就好比千里马与伯乐。
这武试也与文试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文试考点设置擂台,层层比试,最终也由皇上亲自殿试,其中末尾还注明了一条,各考点只许比试,不能恶意致人伤残,亦不可伤人性命,否则考点考官是也需负相应的责任。
这其中最精妙的一条就是,皇上会对各个考点的考官进行考核,考核内容有三点,第一是被投诉率,以此来降低考场的不公平性,第二就是考点的排名,排名较好的的,或者出了文武状元的,将受到重点奖励,这样能保证有真才实学的平民子弟能收到相等的待遇。
其中还有一页补充,讲的是,是用更加委婉的方式,比如把考点变成学堂,由朝廷出资,这样的话也能挑出合用的人来。
大云虽然政治还算清明,但也大部分沿袭了世袭制度,许多有爵位功勋的世家,皆会有家中的嫡系子弟沿袭,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家族势力,会日益顽固腐败,但一个大家族经过多年沉淀,基本会形成抱团之势,这对皇权集中而言就是最大的弊端。
就比如官员A三代都是朝廷做官的,根基深厚,有一天和B联姻了,那么A和B自然要守望相助,一旦皇上有选C去做什么影响B的事情,那么AB二人自然会抱团抵抗,甚至B和C有姻亲关系,那么ABC都会与皇上的意愿相违背。如果朝堂中大部分人都不能与皇上站一对,那么做什么事都需要考虑顾忌,投鼠忌器,反之,如果朝中大半都是与皇上同心,那么做事情事半功倍。
秦司衡所说的无可用之人,是因为朝堂上现在由先帝提拔的老臣过多,做许多事因循守旧,无法接受新东西,这时候如果没有新鲜的血液注射进来,那么很显然,新帝就会被老臣压的死死的。
秦司衡目光深邃,定定的看着他,薄唇轻启,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钟容儿挑眉,略有些不满,“不是说可用之人少吗?怎么给你想了法子倒这副表情。”
他终于低笑出声,“我只是在想,你这小脑瓜子里怎么装的下这么多东西。”
“你不会想把我的脑袋撬开看吧?”钟容儿抽着嘴角,伴君如伴虎?
“哪里舍得。”他眉眼缱绻,嗓音里说不出的动人,倒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于是当晚,秦司衡狠狠的“奖励”了她,第二日钟容儿都差点没能下得了床,等她起身的时候,秦司衡早已召了心腹,在潜龙殿议事了。
她这法子虽然已经比较周全,但始终有许多弊端的,且实施起来要一一落实也是不容易的,所以这也需要时间去不断的完善和商讨。
她只管给法子,售后的事情她是自来懒得理会的。
这几日最头疼的便是各宫里往她这送东西的实在不少,甚至连殿里的宫女太监都有人巴结,钟容儿令秋橘严加管教,切不可出了岔子。
谁知道千防万防,还是出了事。
这日,正是十五,她照旧往正和宫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