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瞬时没了动静。就像是风吹树叶,雁过留声。
我蹑手蹑脚的上前,翘起屁股,趴在门板上侧耳倾听。
确定没有了声音,悄悄打开门,露出头顶,再眉目,最后是整个脑袋。
只见看守我的侍卫不知被谁敲晕,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哪位好汉出手相助,可否现身一见?”
我手做喇叭状,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众人。
回复我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散了,正事儿要紧。
进屋拿上我的药罐一把揣进衣服。
“嗯?”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
下意识低头,低到半截时,戛然而止。
身躯挺直,嘴唇紧闭,双手紧攥罗裙。
遥想那日甬道尸体横飞、尸骨成灰的景象……不不不,不能想了,一阵凉意自脚底向上升起。
左脚捻了捻踩到的东西。
嗯?平整。嗯?不像骨头。
“嗐,一张折两折的纸。”
一张纸便把我吓成这样,颜面何存。
捡起来拍拍鞋印后摊开。
“老天爷这是怎么了?这运气,我该去赌场赌一把,救什么人啊!”
没错,是一张府邸地图。并且标好了楚万霖所在之处。
这下方便多了。
“难不成楚万霖生前属地太多,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那这贼人真是粗心大意,地图都能掉。”
思来想去。
“既然是贼人,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我一脸惊恐,举步维艰。
远处房顶。
“大……大人,王妃这……就信了?但是……戏有点儿多。”
“就她这脑子,丞相应该派别人行刺。”
摸索着来到一房门前。确保四周无人,悄悄推开门。
一个侧身躲了进去。
我真是聪明伶俐又身手敏捷。
屋内瞧去,能取光的,只有床头一盏昏暗烛火。
楚万霖静静的躺在雕花木床上。
“楚万霖?”
试探性叫了他一声,又拿手臂推了他一下。
毫无反应。
伸手去号了号脉,微弱的脉象,那丫鬟当真没骗我。
掏出药罐,端来一杯水。将药丸放入他口中。
本想让他服下。可他毫无意识,水全部倒了出来。
在我纠结之际,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楚万霖,我不知父亲为何要至你于死地,我本该听命于他,如今却……散了,若你大难不死,记得每年去我坟头上柱香,多烧些纸衣服纸房子知道吗。我要的也不多,金山银山什么的各烧两座,不是都说好事成双吗?”
不行了,眼窝子浅。
将他口中的药丸取出,嚼碎,送到他口中,喝了口水,以同样的方式喂给他。
唇瓣相触,温情无限。
谁的心脏跳漏几拍。
借着月色氤氲,树影婆娑,殊不知玉面变成火烧云。
二人从外面窗沿处探出头来。
“大人,这是个什么情况?”
“王妃可能……可能……咳,多事!”
“那王妃的药可靠吗?”
“王爷又不会真吃。”
“对呀!”
一黑衣女子闯入。这一幕,全部落到她眼中。
“你在做什么?”
暧昧的长夜被划破,我被声音惊到,连忙起身,垂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大人,我们……”
“静观其变。”
萧白按住将要站起来的手下。
像是被捉奸在此,心脏砰砰直跳,双手搅在一起。看看他,又看看脚下。
“凤……凤姨……”
“你在救他?你当真忤逆你父亲?如此吃里扒外,你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凤姨上前,拔出长剑,一手禁锢住我,剑指床榻之人,欲要除之而后快。
手腕生疼,面目揪在一起。我挣脱开,退到床边。
“凤姨,他是好人,他……他救了我。”
唇瓣互抿,侧身转头看向那个双眼紧闭的男子。
“好人?他是你父亲的劲敌。如今你父亲差一步便可除掉这眼中钉,你却横插一脚。倘若他当真是好人,又岂会选你——沈青云之女为妃。你都没想过吗?那日朝堂之上,掉落的姻缘签,为何恰恰是你的名字?‘沈暮雪’——这个沈府二小姐,京城之中,除却沈府,怕是无人知晓了。签子虽是皇帝命人备好,但是据我所知,此前他对你从未听说,更别提备你的姻缘签了。如今,你还觉得此事与楚万霖无关吗?”
心中五味杂陈。
是了,外界对于我这个沈府三小姐的身份前古未闻,父亲深知我性情,也断不会将我送来当细作,如此说来,从中做手脚者,只有我面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我确不知为何……但我知晓,他的子民尊他,敬他。载舟覆舟的道理,我还知晓。父亲是何人……我也知晓。我不会帮他杀人。倘若娘亲在世,也定不会许我做这龌龊之事。”
“你……”
“那边有情况,去看看。”
巡逻侍卫听到动静,通通往这里赶。
凤姨自知快要暴露,拖着我离开。这里虽然不是王府,但他毕竟是一朝之中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仇家不计其数。即使出行在外,护卫之事也不会掉以轻心。
“跟我走!”
我拗不过她。虽然她听命于父亲,但在那个冰冷的沈家,她是唯一给予我温暖的人。
若我不和她一起走,她定不会将我抛下,定会生死相依。
“凤姨,救救他……”
望着床榻虚弱之人。
剧毒入体,耽搁不得。